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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雪夜

紫袍道人与那两名被冰墙反弹了回去的道士,顿时怔立当场,这一手一念成冰,已非寻常道法能及,在他们的记忆中,唯有他们的师门长辈,才能有这手段。

年轻道士看着面前矗立的冰墙,倒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紫袍道人轻叫了声:“大师兄。”

紫袍道人立即缓过神来,对着年轻道士哼了一声,然后冲着虚空抱拳道:“这位前辈,在下乃是紫方阁大弟子,左千泽。今日叨唠贵境,全因邪教余孽逃得此地,为了还百姓一方净土,我紫方阁特来斩妖除魔。”

雪花飘飘,却无人作答。

左千泽眉眼一横,左手忽地祭出一张符咒,朗声道一句“破”,向那冰墙掷去。然而,却也在这刹那,一件物事穿过层层落雪,破空而来,直将那符咒击落,牢牢地插在雪地之上。

左千泽凝神一看,只见符纸上插了一针细细的冰针,冰针已在消融,却将这符纸覆上了一层薄冰。

便在左千泽几人傻眼的片刻,白雪皑皑的松林中忽地传来惊喜的女童音,“爷爷,爷爷,中了,中了。”

伴着这道脆耳的童音,只见松林中走出一个灰衣老者。老者白发白须,却是睡眼惺忪,一脸没睡醒的模样,伸手搓了搓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扫了一眼面前的形势,慢悠悠地道:“哪来的小毛虫,搞的老头子睡都睡不着。”

紧跟在老者身侧,是一个看去最多七八岁,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而让这四个道士颇为意外的是,这么冷的天,小姑娘的身上却只是披着一件极薄又轻的蓝色衣衫,只听她紧跟着嘻嘻笑道,“嘻嘻,爷爷,您老又看花眼了,这些都是人哩。”

这一老一少,慢吞吞的踏雪而来,却让左千泽四人的心跳无来由的加快了许多。青年道士咽了一口口水,刚欲拉起他的大师兄离开此地,却是见其深吸一口气,抬手对着缓缓而来的老者作揖道:“老先生,在下紫方阁大弟子,左千泽。今日奉师命斩妖除魔,叨唠贵境,还望老先生看在我紫方阁情系天下百姓安危的份上,给以方便,让在下将这邪教余孽斩杀剑下。”

“老夫才不管你是什么猫阁狗宗,在老夫的地盘想要杀人,信不信立刻让你变成一具冰雕!”老者瞥了一眼左千泽,让后者顿时感觉手心发凉,只能愣愣的看着老者,却是敢怒不敢言。

老者抚了一下白须,似是很满意左千泽等人的表情。然后看向那仍在徐徐升腾着寒气的冰墙,缓缓抬起右手,对着冰墙轻轻一挥,如是春分升起,那两道冰墙霎时便化为了一滩雪水。

冰墙散去,却见黑衣黑发的消瘦男孩,已是昏迷在地。想来是一路逃亡,虚弱此至,再加上这两道冰墙的刺骨寒意,让他实在撑不住,方才昏迷过去。

小姑娘见状,忙跑了过去,伸手覆上男孩的额头,不料,男孩突然睁开双目,目露寒芒,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对着小姑娘怒吼道:“滚开!”

小姑娘被少年的一声怒吼,惊地连忙缩回了小手,然后不满地撇了撇嘴,气鼓鼓地道:“我看你昏迷在地,想要帮你呀,不领情就算了,干什么还要凶我?”

男孩一手捂在胸口,一手撑着地面,冷哼道:“哼,别惺惺作态了,谁要你帮,你们这些自视正道人士的混蛋,杀我爹娘,毁我家园,说什么要斩妖除魔,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啊!”小姑娘一愣,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将男孩打量一圈,讶道:“原来你是被人追杀呀,真是可怜!不过,你不用怕,爷爷在此,看谁敢欺负与你。”

说着,小姑娘从翠绿的腰带里摸出一粒红色丹丸,递给男孩,小声安慰道:“不难过,不难过,呃,这一粒丹丸有提气养生的功效。”

小姑娘的话,还没说完,突见男孩一把将她递过来的丹丸打翻在地,大声道:“拿开,谁要吃你这东西。”

小姑娘此时却没有生气,将地上的丹丸捡起,“别怕,别怕,莕儿和爷爷都是好人啦!”

“哼!”男孩又是冷哼一声,不过瞧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

瞧着这少男少女对话,老者微笑不语,只是老眼扫过左千泽几人时,他们欲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却硬是咽了回去。

雪花依旧,气氛却是在老者与那自称是莕儿的小姑娘到来之时,变得十分怪异。

看着两个孩子的动作言语,良久之后,老者微微一笑,道:“喂,小子,别一副隆冬腊月的脸,人有多坏,也就能有多好,他们杀了你爹娘,你想报复倒也没有错,但打击面也着实大了些吧。”

男孩一愣,未想到这老者竟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莕儿立即点着小脑袋,接口道:“爷爷说的没错哩!他常说那些自视正道门派的家伙,不分青红皂白,对一些异教众人,见面就杀,都不是好人。但爷爷和莕儿就是好人呢,就算你要报仇,也不能见人就杀呀!”

莕儿的言语,朴质又带着丝丝纯真的童趣,如汪汪清泉,荡涤了小小少年的心田。他抬眼望向左千泽几人,心中恨意涌动,不由握紧了双拳。然而在目光落到那名曾拦住他师兄的年轻道士时,他的双拳又是缓缓松开。

“你说的很对,天下有好人也有坏人。”男孩回头对小姑娘沉声道了一句,然后又再次将目光在四名道人扫过,最后停留在左千泽的身上,冷声道:“终有一日,我要结了你们的性命,以告慰爹娘的在天之灵。”

左千泽的嘴角抽了抽,想开口之时,却被老者丢过来的一记眼刀,生生给咽了回去。

男孩说道这里,抬起割破的手掌,对着老者与小姑娘抱了一拳,沉声道:“二位今日救命之恩,慕容雪没齿难忘。我慕容家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将来必定报答二位今日之恩情。”

见他小小年纪,说得却如大人般郑郑有声,小姑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谁要你还了。”

真挚甜美的笑颜,仿佛春分荡漾,在这冷冷雪夜之中,却是深深印在了慕容雪的心头,微微一怔,对着小姑娘与老者鞠了一躬,然后默然转身,便要离去。只是,在刚刚迈出了一步,忽觉心头气血翻滚,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口,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在听到小姑娘急切的叫了一声“爷爷”之后,慕容雪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一头栽在雪地,就此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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