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正在他准备站起时,蓦然间,似有一点微弱的火星不知从身体哪一处蹿了出来,如是在雀跃奔舞,向着丹田飞去。
这火心虽然微小,但此刻的慕容雪却清楚感觉到它的狂躁不安,几乎是在瞬了一瞬后,那点火星在奔舞的同时,忽然迸发出无比灿烂炫烈的红色光焰,刹那间淹没在貌似云雾飘荡的丹田气海之中。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那些红色光焰瞬息间便消失在丹田气海内部,无论慕容雪如何感应,都无法找到它的所在,这让他无比迷惑。只不过,在他迷惑时,却不知道,他的眉心在那点火星迸发出灿烂炫烈的红色光焰时,有道金灿灿的纹路忽然浮现,随即又消失。
金灿灿的纹路一隐一现后,慕容雪心中突起感应,猛然感觉在窗外有一双神秘的眼眸正在窥视着他。
“是谁?”
慕容雪悚然而惊,猛地睁开双目,一个箭步跃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却是什么也没看见,只是觉得一道清风拂面而来,温暖中带着几分凉丝丝的气息,将他包围。
“云气?”慕容雪像是看到身体周围有丝丝云气将他缠绕,只是在他伸手之际,那些一丝丝的“云气”却随着一阵风儿,飞出窗外,飘散在天地间。
而他却不知,在这些云气飘散至天地间后,忽然仿佛活过来一般,化作一道肉眼看不见的云箭,射向高空,几乎是瞬息万里。
极速穿行的云箭在到达万丈高空后,停了下来,随即,化作一个虚幻却婀娜的模糊身影,只见她拍着高耸的胸脯的道:“吓死了,这少年眉心那道金纹怎么与主人眉心的妖纹这般相似……”
慕容雪目光中若有所思,一言不发地凝视着窗外那片天地,忽然从远处响起一阵微响,这才回过神来,转眼看去,看清来人,脸上立时露出一丝恭敬之色,忙打开门,迎了上去,轻唤道:“师傅。”
莫长空一身灰衣,风采依旧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只见他安静地看了慕容雪片刻后,才戏谑的笑道:“你这臭小子,昨夜睡的可好。嗯,看这面色很不错,莫不是睡了一觉,忽然突破到后天七重了?”
“我…”慕容雪一时语塞,这三年来,每当莫长空用这样的口气与他说话,他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这小子,总是学不会与人打趣说笑,好了,先进屋吧。”
说罢,莫长空似乎又想到些什么,微微沉吟了一下,又道:“徒儿啊,你跟为师有多久了?”
慕容雪几乎没有思索,立刻道:“师傅,徒儿跟您到今日已有三年零十二天了。”
“呃,你这臭小子,倒还真是有心,记得这么清楚。”这般说笑的时候,二人回到了房间。
来到房间,莫长空脸色一整,神情变的少有的认真,又道:“今日为师想要看看你符箓之术到底修习的如何了。”
“是。”慕容雪道。但神情却是没来由的一阵惘然,师傅今日有些古怪,但也不敢多加猜测,走到房中的桌子前,坐下。
定了定神,随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叠不过手掌宽,似是被细心裁成的宣纸上取过了一张,放在身前。
“开始吧。”莫长空道,声音却没有了一点戏谑之色,非常严肃。
“是。”慕容雪立即应了声。
桌上一应的笔墨纸砚都是齐备,只见他熟练地加水磨墨,稍后准备妥当,便提笔蘸墨,开始落笔于纸上。
指握笔杆,落于宣纸上,开始描画,一路下来不见有丝毫颤动,显得十分稳定。笔迹移动从容顺滑,只是最后成形于宣纸之上的却并非是普通的文字,而是一个奇异扭曲的图纹,一眼看去,倒像是一种画符。
“师傅。”少卿片刻,慕容雪站起身来,将这张画着奇异图案的宣纸,递给了莫长空。
莫长空接过宣纸,认真审视而过,半晌之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为师只传你一卷下乘剑技,却偏偏要督促你修习符箓之术,你不会怪为师吧?”
这几年,慕容雪除了每日要读莫长空留下的书籍古卷,同时还要每天画十张这种符箓。
“没有,师傅这么做肯定是为徒儿着想。”慕容雪恭敬站在莫长空身前道。
“符箓之术虽说只是小道,在方今之世的修炼界几乎已没人看重,不过你若能再坚持下去,日后再有进益,未尝不能成为你修行一途上的一份依仗。”
“是,徒儿记住了。”
“符箓一道,有阴阳五行之分,且生僻艰涩,繁复扭曲,哪怕在修真界中,历来也都是少有人涉及,你小小年纪能坚持画了四五年,却也是不易。”
“修炼之路,在后天之时,是打基础的最好时候。基础越是深厚,日后的成就也就越大。”他停顿了一下,语重心长的道:“为师知道,你迫切的想要让自己快速强大起来。但是你记住,循序渐进才是我们修炼之路上最大的硬道理。”
慕容雪静静地听着。
“不过若要修炼有成,天资,勤奋,刻苦只是其一,若是踏入红尘历练……”
莫长空说到这时,微微顿了顿,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卷黑褐色卷轴,又道:“这卷《赤阳图》,为师今日便传给你。”
“赤阳图。”听到这三个字,慕容雪的神色忽地一怔。
那一年,慕容雪在翻读莫长空藏留的书卷,而在他读了半天后,欲要离开时,眼角的余光像是看到木架上的角落处,似乎有一样黑褐色的卷宗。
这让他感觉有些疑惑,他可以断定从来没有见到过木架上有一卷黑褐色的卷宗。
于是转过身来,好奇的走到木架前,伸手将这卷卷宗取了下来,拂去其上的灰尘,便是见到其上几个醒目的大字,《赤阳图》。
只是,当他打开卷宗时,他便惊呆了。
因为这上面的文字其繁琐程度,他竟然完全不认识。可是当这些繁琐的文字映入脑海之时,感觉这些文字不仅繁琐,且古老而又苍凉,渐渐的,他的双眼不知为何变得模糊起来,越来越模糊。
这让他下意识的便将这卷卷宗重新合上,然后放回木架。
可当他将卷宗放回书架,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忽然感觉心跳没来由的加快了些许,冥冥中,像是这卷卷宗就是属于他的,又或者说是在召唤着他。
于是,他又伸手将这卷卷宗取了下来,然后放入怀中,这才踏步离开。
却不料,莫长空在第二天发现此卷卷宗不见,便向他要了回去,而且还狠狠地骂他好高骛远!
“这卷《赤阳图》是为师年轻的时候,在九州最北方的蛮荒之地,一处上古遗迹中机缘巧合下所得,而为师之所以这三年来严厉督促你修习符箓之术,除了让你在修行一途上有一份依仗,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赤阳图》上的文字是用符箓上的符文字篆刻。”
“是。”慕容雪这才明白莫长空的良苦用心,接过莫长空手中的卷轴,小心地将之放于怀中。
看着慕容雪将这卷卷轴收于怀中,莫长空依然一脸正色,道:“这卷《赤阳图》虽然也是符箓之术,但却精深神妙,邪魔妖人,多有窥探。你学成之后,决不可传于外人。”
慕容雪微微一怔,似是有些恍惚,但随即清醒,脸庞上有坚决之色,道:“是。苍天在上,弟子慕容雪日后若……”
“好了,好了,傻小子,谁要你说出来,只要你记住为师的话就好了。”莫长空微笑着摆手打断道:“等莕儿那丫头醒来,为师带你们去城中走走,看看有没有空白的符纸。”
“符纸?师傅,您这是要?”
“符无正形,以气而灵。”莫长空说着的时候,神色又变回了老样子,“你这小子,突破到了后天七重也不告诉为师,既然到了后天七重,那便能够化气为真,只要向符内封注自身的真元,便是真正的符箓,才能真正成为你的一份依仗。”
符箓一术事实上非常繁复,当然,也不是现在的慕容雪能理解的。其构成中有文字、有星象、有厌胜物,甚至一些等级高的符箓之术,就其形象而言,层层涂抹,墨汁淋漓,有时形成一个大墨团,有时变成神灵的剪影,其结构常令人觉得神妙莫测,无从索解。
“哦,师傅,那我们再找找那些药铺中有没有灵须根……”
早些日,他们经过一些小城小镇时,慕容雪几乎问边了所有药铺,只是却没有这种灵药。
《万药典》中将灵草灵药分为九品,而那灵须根已是属于三品灵药,在一些过往武者不多的小城小镇也的确很难找的到。
……
当日头升起时,西阳郡城中,热闹喧嚣的一天已经掀开了序幕。
因为郡城中来往的武者数目颇为众多,城中一些家族势力,看中这其中有不少油水可捞,于是纷纷在郡城中开设了,主要以这些武者为客源的店铺。
在郡城一条人流量颇为热闹的街上,有着一家全郡城最大的店铺——丹武楼。
丹武楼内,柜台两侧是穿着统一服饰的伙计,柜台外面则是各种各样的人士都有,多数都是武者,其中也有少数几人看起来气势不凡,也不知是否是附近几个名门出身,或是什么宗门的子弟,毕竟西阳郡城是周国西北部,比较繁华的郡城之一,诸般修炼材料以及各种药材最是齐全,一些宗门弟子出身的武者在遇到些临时急需,要紧或不要紧的东西,往往也都会来到西阳郡中寻找。
只是在这人头攒动的丹武楼里,一个十几岁,看去颇为可爱的小姑娘,却是十分显眼。只见她如一只欢快的蝴蝶,一会在这边,一会又在那头。柜台两侧的伙计,每当目光投向这道可爱的身影时,无不是充满了喜爱之色。
不过在整个丹武楼,在东边的角落处,显得极为安静。
这个角落里,只摆着一张方桌,坐着一位老人,虽然他的脸庞很是苍老,但修饰的却极为整洁。
他好像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别的伙计都在忙活着接待进进出出的客人,可他却一直就这么坐着,而且还微闭着双眼,桌上的茶与点心他连碰都没碰过。很少有人看见他做过别的事,也很少有人看见他站起来过。
他坐的椅子宽大而舒服。别的人来来去去,他从不注意,甚至很少抬起头来看一眼,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将他隔离了起来。
但是,每当他抬眼间,见到那个欢快的小姑娘时,眼中则尽是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