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哲思认为自己多半会跳下去摔死,而言艳腿上有伤几乎不可能浮上水面,便系了死扣。他很清楚这样做可能带来的结果,但他也清楚言艳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无论如何范哲思也不想让言艳死在自己面前,那是不能接受的。
但是当两人跳下去过后,一切都不会再受自己控制了,耳边尽是风声传来,范哲思来不及多享受跳跃的过程便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遍全身,登时就窒息了。
危急时刻,当人的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唯一还会本能的想到的事情就是求生,范哲思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游上去的,当他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觉得好像涅槃了一次。
过了十秒钟范哲思才渐渐清醒过来,他呛出了很多水,恍惚间好像发现有几个人在岸边不远的地方烤火谈论,瀑布水帘声音很大,视线也受到了影响,他看不清也听不到那几个人的身影。突然他觉得身子被一股力量扯了一下,这才想起言艳还在水底,赶紧吸了口气重新钻进了水里。范哲思的水性倒还不算太烂,他在水底游了一会儿,发现了言艳在湖底游不上来,倒不是因为腿上的伤,而是言艳被莫名的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范哲思想把言艳拉出来,但漩涡的力量非常大,在水里范哲思无法使出全力,很快他也连同绳子被扯进了漩涡,很快五脏六腑就进了水。溺死前的最后一刻范哲思想到了自己短暂的一生奉献给了家族使命奉献给了爱情,却一个结果都没有得到,非常的不甘心。
世界上的劳动力大概有两种,一种是理论家,成天动脑子那种,一种是实践家,成天动手干那种。但还有一种学者,既动脑子又动手,除了做学术还喜欢在地下挖东西,属于体力和脑力的结合,这种学者叫做考古学家。
考古学家听着倒是高端,但其实和挖坟盗墓的区别也仅仅在于动机不同,不过不用提心吊胆的挖坟,倒是个不错的优势。考古博士钟离坚成天泡在阴魂不散的坟堆儿里,单位上好事的同事伙同老妈逼着他相亲了十几次,对方一听说是挖人祖坟的,从此就永远消失在他的视线。
当然了,钟离坚虽然干着挖坟的事情,倒也没有盗取破坏过文物,一向规规矩矩工作,本本分分上班,这些年工作中也没有碰到过牛鬼蛇神。当然了,考古工作在开工前都会经过严格的科学的立项论证,不会胡来,对于墓中可能存在的机关都会仔细分析,不会冒险。钟离坚深信科学就是自己的护身符,但是他的三观和命运即将陷入一场颠覆之旅。
三十二年前钟离坚出生在西南一个小城市的普通家庭,他的家族虽然也算知识分子,但完全和考古沾不上边,可是钟离坚打小就特别喜欢历史,从最开始听历史故事到后来自己研究历史,这一生和历史没有分过家。
做学问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为了能成专家而不是砖家,钟离坚在初中就确立了长大后要专门研究历史的志向,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他念高中的时候特别的努力,对文科极其痴迷,甚至对理科一窍不通。虽然他付出了很多的努力,班主任依旧不看好他,因为他是个偏科王,最后在高考的时候果然因为数学成绩太差而名落孙山。
高考那个夏天可以说是钟离坚过的最煎熬的一个夏天,他有个发小叫做秦李雷,人长得帅成绩又好,非常受欢迎。秦李雷把钟离坚当亲兄弟般看待,见他落榜后情绪非常低落,就经常拉着他去游泳,去泳池看妹纸,但是钟离坚水性很不好,在泳池也找不到什么成就感。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再也进不了历史的世界。他在泳池只游了一圈就回到了更衣室,就在准备换衣服走的时候钟离坚发现了一个未接电话,这个电话他再是熟悉不过了,瞬间心情大好,又回到泳池游了几大圈。
晚上回家后钟离坚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一晚上睡不着觉,辗转反侧熬到第二天早上,他才怀着复杂的心情回拨了这个号码。
“你好,这里是……”钟离坚太激动了都听不清对方自报家门。
“你好,请问是招生办公室吗?”他又问了一遍对方来路生怕自己在做梦,一周后钟离坚坐上飞机去了遥远的北方参加一所重点大学的特长招生面试。不用多说,以钟离坚十几年对理想的坚持,系主任最后一句恭喜让钟离坚整个大学兴奋了十年,这十年间钟离坚从本科读到了博士毕业,也从一个十九岁的高三学生变成了未婚大龄青年。他把青春年华都献给了理想,甚至连国庆中秋一类的假都没有回老家,考古所所长实在看不下去了,特批他半个月探亲假。钟离坚觉得离开了研究所有些没有归属感,除了过年不是很想回家,但这年刚好赶上他母亲退休,他决定还是得回去看看亲人。
在钟离坚出生的那个小城市,能读到考古学博士跻身国内一流研究所的人才可着实不多,但是这年头博士很多,钟离坚在北方大城市的日子过得也不咋的,住在四十平米的单身公寓中,也没有哪个女人看得起他这个大龄工薪阶层。但是钟离坚自己不在乎,他觉得自己能够沉浸在喜爱的事业里加上读书十三年,算是非常幸运的人。这十三年钟离坚从一个单纯的学生变成了圆滑世故的学术组长,在别人眼里他开始步入成功道路了,但他自己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估计这次领导主动批假给自己是因为过年的时候意思意思了一下,这个行为换来的结果是好的,但过程却又毁了他过去那单纯的三观,世间万物就是如此阴阳相生。
还在飞机上,钟离坚就开始想象家乡现在的样子了,故乡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已经是陌生的地方,但当他从飞机上走出来的那一刻依旧心情异常澎湃激动。
一缕阳光透过机场大厅的玻璃窗射了进来,他真想跪倒地上亲吻故乡的土地。从机场出来钟离坚坐了辆的士回家,工作多年一时改不过口还说着普通话,司机以为他是外地来的,硬是绕着圈子的满城狂飙。
钟离坚是个闷骚的人,当下并不作声,一直到得司机把车停在小区门口,表上显示的是40大洋,但他只给了13大洋。
那司机以为这个人不会认阿拉伯数字,钟离坚笑嘻嘻的用家乡话说到:“哥子,你晓不晓得有种高科技叫手机地图,你带我绕圈子的路线已经全部记录在案了,你是要收钱还是要我打投诉电话呐。”
钟离坚下了车,司机嘀咕道:“神经病!”便愤愤的开走了,这就是有文化,真可怕。
他站在小区门口,那保安见他没有门禁卡想要进去便询问了一番,这时有个人突然从背后将他双眼蒙住了。
“猜猜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