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的母亲,也就是陆蓁,情况很不好,不仅疯疯癫癫,还患上了结核病,用乡下的话说,就是痨病。经常咳血。
“估计拖不了多久了。”小恩说。
当时连波坐在堂屋里跟小恩说话,小恩她爸老杨叹着气说:“老陆家的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老陆前年过身后,朝夕她舅的负担很重,自己有两个娃,老大到现在都没成家,再加上朝夕娘儿俩……”
“朝夕在县城给人做工呢,自己赚生活费。”小恩插了句。
“做工?做什么工?”连波一惊。
小恩正要说什么,被老杨用眼色制止了,估计是怕连波听了心里不好受。连波也没有追问,至此陷入沉默。
晚上,他根本无法入睡,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徘徊,看着一墙之隔的朝夕家,大门仍是紧闭,明明如此接近,却感觉那么遥远。她的生活,已超出了他的想象。一想到朝夕这么小就在外面做工,他的心疼得都揪一块了。几年不见,连波对朝夕的印象一直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女孩,他不能想象奶声奶气的小朝夕怎么去做工,她是被人捧在手心的洋娃娃,怎么能做工?十几岁就在外面做工,该吃多少苦啊……
第二天,他一早就上路返回县城。按照小恩提供的路线找到县城一中,可是跟朝夕同班的女生说,朝夕在医院里照看她妈妈。连波赶紧又去医院找,错过了,他赶到医院的时候,陆蓁刚刚被家人抬走,朝夕也不知去向。如果不是有公务在身,他会继续找,可是没办法,他必须在当天赶回G市。他又急匆匆地返回学校,留了个信封给朝夕的同桌,里面有些钱,还有他特意给朝夕精心制作的紫藤萝花标本。
他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G市那个开满紫藤萝花的大院。
但他记得她,一切的一切,都记得。
回G市后,他热切地期待着朝夕能给他写信,因为他给她留了地址和电话。可是一年过去,他没有等到她的只言片语。开始他每个月都给她寄钱,但是每次都被退回来,没有任何解释,就是拒绝接受他的帮助。他本来想再去看看她,但凭直觉他知道她并不乐意见他,她的沉默就是回答。他很清楚,她还在恨樊家,恨樊家的每个人!
也因此,连波对樊疏桐始终没法消除芥蒂,樊疏桐自己当然也知道,于是才远走他乡,数年杳无音信。不久陆蓁病逝的噩耗传到G市,樊世荣因心肌梗塞被紧急送往276医院,医生连下了几次病危通知单,连波正急得不知所措时,樊疏桐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竟然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