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你放寒暑假的时候会回来吗?”
连波静静地看着朝夕。
朝夕从抽屉里拿出考试需要的笔和尺,低头一笑:“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怎么会考不上呢,不能说这么丧气的话,信心很重要哦。”连波也笑,打量消瘦很多的朝夕,目光长久地凝视着她:“朝夕,你会想起我们吗?”
朝夕抬头瞟了他一眼,又迅速地转过脸,轻声道:“我又不是出国,只是去读大学而已。”说着坐到椅子上,把玩着一个粉色的橡皮擦。这阵子她一定很辛苦,眼眶底下透着青,神情也有些恍惚,她像是说给连波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人生很多时候总要去面对一些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虽然残酷却逃避不了,得不到的时候就只能放弃了,追求没有希望的理想只能是让自己受伤,我已经受太多的伤,也不想让别人受伤,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就可以了……”
连波哑然,这完全不是她这个年纪说得出来的话,她还这么年轻,还有着饱满鲜活的青春,如何就早早地显出枯萎的样子了?
“朝夕,”他握住她的手,“我不会逼你面对任何你不愿面对的事,我只要你一生平安幸福地度过,我就很满足。”
朝夕侧脸看向他:“我也希望你能幸福。”顿了下,由衷地漾开笑容:“连哥哥,你将来一定会很幸福,因为你这么善良,这么好,一定能娶个纯洁善良的妻子。你不用惦记着我,你过得好,和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这对我来说也会是最大满足……”
连波听出了弦外之音,一下子就急了:“朝夕,你要去哪里?毕业后不能回聿市工作吗?”
“将来的事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
“又是这么悲观的话!朝夕,哥哥知道……这辈子没有可能在身边照顾你,可是你别让我看不见你好吗?”
连波突然哽咽,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让他的心瞬间撕裂,她不懂他啊,他并非是要得到她,他只是害怕失去她看不到她,他此生已经那么残酷地丢失过一个人,如何能再丢失她?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抓不住她,就像手中握着风筝的线,无论他怎么拽,始终无法改变风筝远去的方向。哪怕就如现在这样近在咫尺,他也是无能为力的,就像当年他丢失了古丽,他拼尽余生的全部力气,也未必找得到她,而他跟母亲许诺了的,找不到那孩子他就不躺进坟墓。那么他躺哪儿?他终究是要死的,不能躺进坟墓能躺到哪儿?
他忽然间明白,他最害怕的不是死也不是找不到古丽,而是害怕再次失去,他听出了她话里的含义,她不会允许他在身边,她要他跟别人结婚生子。如果是这样,他躺哪里都无所谓了,因为哪里都是他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