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要不要点咸菜?”珍姨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见他发愣以为他咽不下稀饭。樊疏桐含糊地应了声,目光盯着墙上的毛主席画像自言自语:“珍姨啊,我是不是我爹生的啊?”
高考只差不到两个月了,整个高三年级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每天早上同学见面,都可以窥见彼此眼眶底下深深的黑眼圈,已经到了最后冲刺阶段,没有人敢浪费时间,恨不能把晚上睡觉的时间都省了。志愿表刚刚交上去,朝夕就被叫进了办公室,不是因为她的自愿有问题,而是她的名字。
班主任胡老师戴着深度近视眼镜,要把志愿表拿到鼻子尖才能看清:“文朝夕啊,你的名字填错了吧,你姓文,怎么填成了邓朝夕呢?”
朝夕显然早有准备:“没填错,我是姓邓。”
“姓邓?那你转学来的学籍上不写着文朝夕吗?”老师推推眼镜,很诧异。
朝夕淡淡一笑,极力掩饰内心的凄婉哀怨:“老师,您就让我姓邓吧,我父亲姓邓,他去世多年,我希望……希望自己能以优异的成绩向泉下的他汇报,我是他的女儿,我希望他能为我骄傲。”
这么说着,她的睫毛又开始颤动起来,这是她的习惯,每每很悲伤或者情绪很激动的时候,她的睫毛就微微颤动。
即便没有泪珠滚落下来,也足以让面前的人被感染。
老师欣慰地看着朝夕,点点头:“朝夕,姓什么是你的自由,不用征得老师同意的,老师也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孝心,相信你父亲泉下有知也会安慰的。”说着放下志愿表,“不过你得到你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开个证明来才行,否则学籍上的姓名和志愿表上的姓名对不上号,那样是不被允许参加高考的。”
“嗯,我知道了,老师。”朝夕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着,整个人单薄得像一张纸。胡老师一直格外留意她,知道她父母双亡,经常像妈妈一样的嘘寒问暖,她拉过朝夕的手,拍着她的手背说:“朝夕啊,马上就要高考了,说实话,老师还真舍不得你,虽然你是转学来的,跟老师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很多可贵的品质,勤奋好学,不怕吃苦。只是朝夕,你的性格让老师很忧心,来我们班这么久也没见你跟哪个同学要好,没有朋友是很孤独的,而且你显得比同龄孩子要早熟很多,老是郁郁寡欢的,有什么心事可以和老师交流吗?”
朝夕的心顿时起了一阵乱,飘过一大片乌云。
她抬起头,目光闪闪的,长久地凝视着老师,嗫嚅着吐出一句话:“老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失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