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东流流九折,沙场埋恨何时绝。
阴风怒号,沙尘漫天,战马扬蹄,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利剑长枪在滴血,战马更是践踏得遍地无一具完整的尸体。
是啊,但见沙场死,谁怜塞上孤。
永历66年,日光和煦,空气却被久违的战事染满了血腥味。
“近者奉辞伐罪,旌麾南指,颜族束手。今率军六十万众,愿与君会猎于屠马。”
天楚俯首十七年,修战书一封,不过短短二十九字,川腾为五国之首十七年,此战怎可不应?
所有天楚将士,看着前方骑着高大的战马上的主帅,一身酷黑的战袍,手中紧握的长枪,仿佛都是上天为他定制,霸气至极。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将士们羡慕不已。有他在,将士们的脸上洋溢着志在必胜的笑!
川腾百万大军同样往屠马岭赴北而上,携雄心迎战。可天楚军势如破竹,竟旗开得胜。一夕之间,川腾十七年来为五国之首的辉煌,几乎尽数沦为笑柄。
颜熙音立于高高的城楼之上,眺望远方触目惊心之地。天楚与川腾的交界之处,荒凉得无一人居住的屠马岭,因多年没有战事,本已长出了植物,谁曾想到,这一战,屠马岭终归于不毛之地。
传言中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浑身负伤大败而归,曾志气万丈的他复命时却只说了一句“昔时征战回应乐,今日从军乐未归”。颜熙音想她或许能明白大将军的心情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战,父皇不得不接受,而除了大将军以外无一人生还的事实,他也不得不接受。大臣们纷纷进言,请求她父皇让温柔善良的熙景公主嫁入去天楚和亲。
她的熙景姐姐从小乖巧懂事,美丽善良,更是能作得一手好画,又是川腾最年长的一位公主,确实是和亲的好人选。
可是,父皇说:“让音儿去和亲,朕意已决,立刻准备各事项。”
熙景是颜熙音同父异母的姐姐,熙景的母妃在她很小时就过世了,熙景是颜熙音的母妃带大的。十几年来,颜熙音和熙景情同一母所生。
“公主,陛下让公主过去一趟。”侍女前来,轻声道。
“嗯,”转身,身上的红练随风舞动,发丝飞舞,远去的颜熙音,就像一幅画。
“音儿,此去,你要谨记你此行的目的,只有那样,我们川腾才能重归五国之首的位置。”往日对她和蔼的慈父今天却无比冷淡,“心中想着你此行目的,许愿,喝下这杯茶。”
一杯茶一饮而尽,随即,心中似有烈火燃烧,头痛欲裂,痛苦至极。
那杯茶有问题!
“音儿,你已经中了茶水里的毒,往后,你只要有违背助朕复川腾祖国之首的想法,你就会比现在还要痛苦,不仅是你,还有你母妃,你姐姐,还有……庄正新。”皇上说话时并没看着颜熙音,“记住,不要你违背你方才许的愿。”
颜熙音睁大了眼不肯相信这事实,一向爱他宠她的父皇竟会对她下毒,就为了让她助他让川腾重归往日的辉煌。
颜熙音身旁,她母妃“咚”的一声倒在地上,一脸痛苦。看来,真如父皇说话那样,她痛苦,她母妃也会痛苦。
“儿臣……记住了!”颜熙音坚定的说。尽管母妃给她的爱还不如给熙景姐姐的多。但是,自始至终,那都是她的母妃,而川腾,也至始至终是她生长的地方。此次远嫁天楚,必然会有千难万险,可是如果真的能助父皇让川腾重归五国之首的位子,她吃点苦,受点难,又算什么呢?
为了母妃,为了姐姐,为了整个川腾!只是,她的正新啊,她爱的庄正新,她此生怕是再也与他无缘了。
“这个毒,名叫催泪,只在你违背你所许下的愿时发作。”颜熙音方才痛苦至极,而皇上只是冷眼旁观。对啊,自古帝王多薄情,她的父皇,也不例外。
皇上似有些满意的看着颜熙音,刚才她那般痛苦,现在没事了,想必是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助他复川腾五国之首的位置了。
临行前,颜熙音再次来到城楼上,眺望屠马岭,心里所有的伤全部化成眼里的凄凉,她仿佛看到了屠马岭露天的白骨。
昨日,她还是得天独厚受尽宠爱的天之骄子,而今天,她就要怀着一个目的,远嫁天楚了,她之前所拥有的一切,皆化作了泡影,她变得一无所有。
这一战,生死轮回可尽兴。
天楚的边关城门紧闭,探话的人回来说,城楼上站岗的小兵说在他们接到开城门的命令前,她须在外等候。
颜熙音一声苦笑,也就是说,城楼上站岗的小兵一直都接不到命令的话,她就要在城门外等到死?
颜熙音在马车里感受了太阳东升西落的整个过程,感觉很疲惫,是饥饿,也是心累。从川腾皇城一路走来,带的食物和银子已经殆尽,尽管父皇安排给她的随从仅仅十人。
终于,城门开了,最先出来的是中年男人,“小的乃慕王府管家,奉命来迎王妃,”语气中,没有恭敬,也没有放肆。随即,管家转身故呵斥身后站岗的小兵,“慕王府未来王妃到了城门口,你们为何不开城门?为何不通传?”
“小的们向来听令行事,没接到命令不敢自作主张,况且,王妃身边也没带多少人,我们都以为是别国的难民逃命至此。”一个小兵回答。
颜熙音除了苦笑还是只能苦笑。难民?这天楚守城门的小兵对她都是话里话外带刺呢。
那车帘由一双纤细的玉手掀起,随即便看到一个俯身而出的女子,一头如墨的青丝与衣服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百幕元卿,慕王爷,也就是屠马岭一战天楚的主帅,传闻那是他第一次征战。第一仗就打得旗开得胜,就算他没有王爷的身份,也是个前途无量的人才吧。
可是,这样一个本该豪情万丈的男人,却叫他府上的管家来替他迎亲。
白衣拂却身后尘埃千里,清眸朗朗,不气,不恼。川腾人皆知,熙音公主爱穿红衣,今日,她却是穿的白衣。
“熙音初到天楚,所言所行不周不处劳烦管家提醒。”熙音语气淡然,不是命令,也不是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