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的无眠。
老两口听着外面的闹哄哄的声音终于安静了许多,看到窗外的天色渐渐发白了,再也躺不住了,爬起来,披上衣服就出了屋。
赵老倔轻轻地溜到了门口,借着门缝朝外瞅了瞅,又挨着门板仔细听了听,觉得没有什么动静,又轻轻地遛了回来,然后跟着老太一起进了耳屋。
俩人合力挪开了挪开破缸,小伙子从里面探头出来,一口的山东话,悄声问道:“大爷、大娘,你们没事吧?小鬼子们都走啦?”
“早走了!大爷大妈吓的不敢过来,这眼看着天快亮啦,估计这些汉奸鬼子睡下啦!”赵老倔伸手把他拽了上来,也低声说道。
“孩子,你叫啥名字呀?哪个队伍上的呀?”老太一看这孩子不大,一脸的稚气,伸手摸着他的头,心疼的问道。
“大娘,俺叫陶小毛,过了十月十号俺就十五岁啦,俺沧州吴桥人,自小学过武术,别人都喊俺小猫,说俺跟猫一样轻灵,爬树登高不成话下,要不是俺怕小鬼子看见高处的目标,你家的门楼俺早窜上去了。”陶小毛兴奋地说道。
“这孩子,你这么小咋跑这来啦?”赵老倔还是有些疑问。
“大爷,是这样的,俺家那早被小鬼子们占领啦,俺爹俺娘都被小鬼子害死啦,俺是跟着俺哥来到这里的,他参加了国民军,俺忒小当不了兵,就在他们部队打杂工,对啦,俺哥和爱国哥是一个班的!”陶小毛完全是孩子性情,自来熟,一点也没有被当局吓到的情景,依旧笑嘻嘻的解释着。
“那你怎么跑我家来了?”赵老倔问道。
“爱国哥告诉俺你们家在哪的!打仗的时候,俺蹲在了茅坑里拉屎,出来后才晓得他们的队伍已经上前线啦,俺跑到这县城里混了十几天啦!”陶小毛认真的说道。
“去前线?什么地方呀?”赵老倔急问道。
“就是卢沟桥那边!小鬼子拿下了卢沟桥,这北平城包括这宛平县就都被他们占领啦!”陶小毛摸了一把鼻子,回道。
“当家的,这可咋办呀!爱国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呀!”老太听说自己的儿子上了战场,宛平县还沦陷了,儿子可是生死未卜,着急的抓着赵老倔摇个不停。
“什么怎么办?不管咱儿子是死是生,只要不像朱八戒那样卖国求荣,做狗汉奸,那就是咱的好儿子,也是个英雄;他要是活着投靠了小鬼子,我赵老倔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赵老倔扶着老太,全然不理她摇晃,咬着牙恨生说道。
“大爷,大娘,你们放心吧,俺哥和爱国哥所在的是警卫连,不会上前去冲锋的,他们的作战任务是不一样的!”陶小毛看他们这么难过,赶忙解释着安慰。
“既然当了兵,生死天注定!孩子,你接着说说,情况到底如何!”赵老倔装作抹汗水的样子,悄悄抹掉了眼角的泪,接着问道。
“国民军的队伍吃了败仗,宛平县城早是小鬼子的天下啦,俺哥和爱国哥说不久前,小鬼子已经把北平的东、南、北三面控制了,东面是‘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好像有近两万的伪保安队;南面,抢占了丰台,把中国的军队给逼走啦;北面是关东军一部;西北方向是关东军控制的伪蒙军四万多人。他们只要拿下卢沟桥,就等于打下了宛平县,这样一来北平就成了小鬼子的囊中之物,然后整个华北、整个中国都危险啦”陶小毛把听来的都说了出来,虽然没有讲的那么精彩丰满,可这些话在一个半大孩子嘴里说出来,还是另赵老倔二人吃惊不小,没想到局势这么混乱,一个孩子记得这么轻。
“孩子呀,这些话你咋记得这么清楚?以后可别告诉其他人啦!”赵老倔摸了摸陶小毛的头,边问边嘱咐道。
“大爷,俺跟着部队里的文书认了好多字,他们说的话是啥意思俺不太懂,但是都能记在脑子里!”陶小毛一边说,一边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赵老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