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好久不见。”徐公子笑着说,尽力表现出很自然的样子,实则胸腔里扑通扑通的,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啊?”阮巧张开嘴巴发出一个惊讶的音节,泼墨一般的纤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煞是可爱。
“你忘了吗?我是北城中学的,今年你在我们学校中考,我回学校闲逛,见过一面。”徐公子心情平静了一些,半真半假地说,显得确有其事。
阮巧初中是在阳桥中学上的,中考却是真在北城中学考场。徐公子有把握这么说,当然是后世听她说过。至于在学校闲逛偶遇什么的,那就是瞎扯淡了。
“哎?我……不记得啊?真不好意思,”阮巧真诚地说,“你来这买书吗?”
“我……”徐公子正想接话,却被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
“别理他,这就是一搭讪的小流氓!”出声的正是之前喊阮巧名字的女生,刚刚付完书款,把手里的书递给阮巧。
徐公子这才注意到阮巧身边的这个女伴。
原来这也是位美女,方二八年岁,却个子高挑,和现在的徐公子身高不相上下。她上身着一件牛仔短外套,搭配一条修身牛仔裤,衬托出苗条身材的同时更显得干净利落。虽然长发及肩,却更像个假小子,此刻正横眉瞪眼,拉着阮巧作势欲走。
“他……”阮巧毕竟心地善良,虽说对眼前这个男孩并不熟悉,却也觉得好友不该无故这么污人清白,下意识地就准备替徐公子辩解。
“哎呀!刚才我都看着呢!这小流氓在那观察你很久了!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你!”那高挑美女见阮巧不动,总不能硬拖着她走吧,顿时就急了,“他刚才就在那看小说呢,肯定不是什么好学生,初中毕业了也就是一社会上的小流氓!”
美女浑然不注意形象,一口一个小流氓叫得倒欢。
“我……”徐公子刚才光顾着看巧姐儿,没想到自己的痴态都被这女生看在眼里,此刻被她一语道破,也不禁老脸一红,想要辩白几句。
“你什么你!”美女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看见徐公子的窘迫模样,信心又是大增,于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再次抢在徐公子前面气冲冲地说,“喂,你不觉得你的搭讪方式有点老套吗?我奉劝你离我朋友远一点!想要追她,先考上一中吧!小!流!氓!”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认识她?你怎么就知道我考不上一中?”徐公子虽然脾气好,被人抢白了两次,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叫他小流氓,也不免生出几分火气,跟她较起真来。
“哼,那你说啊?说她叫什么名字,说得出来我就信你!”美女冷冷一笑,一副早已把徐公子看穿的表情。
阮巧也不再为徐公子说话了,疑惑地等他开口,她确实不认得徐公子,难道这男孩真是个吊儿郎当的小流氓?看起来也不像啊?
“阮巧嘛,”徐公子对阮巧粲然一笑,“对吧巧姐儿?”
他认识的是后世的阮巧,对她上高中以前的事情所知不多,但要叫出名字还不简单?此刻他心里一阵轻松,竟把后世的称呼也代了进来。
“你!你……”高挑美女一阵语塞,突然想到什么,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学着柯南指认凶手的架势,指着徐公子兴奋地说,“你刚才听到我喊她了,对不对?之前我喊了她一声,没想到就被你记在心里!好啊!你果然还是小流氓!你就是想泡她!阮巧,我们走!”
说罢又要牵着阮巧的手离开。
“其实,其实我中考确实是在北城中学来着……他刚刚说的没错……”阮巧被突然这么一拽,差点没站稳,却是灵光一现,想到之前徐公子的话,小声向女伴解释着。
“他……哎呀!他瞎编的!瞎猫碰上死耗子!他就是想泡你,你看不出来啊?他还……还巧姐儿……叫得这么亲热!”美女模仿不出徐公子那么自然的亲近语调,气得快七窍生烟,心想我都不知道阮巧中考在哪个考场,这小流氓肯定也就瞎编一个走了屎运罢了,反正说谎又不用上税。
徐公子哭笑不得,这小妞儿还真是一点都不矜持,“小流氓”啊,“泡”啊,这类泼辣的字眼,张嘴就来。
好吧,你信不信不重要,我家巧姐儿信了就行。徐公子当下决定不再理这小妞,转而去问阮巧接下来要干什么。
“我去买支……口琴。”阮巧有些羞涩,她还没学会呢,说出来怕被人笑话。
徐公子这时刚看到她买的书,《青少年学口琴》,心中了然,噢,原来巧姐儿学口琴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啊。
新华书店旁边不远处就有一家琴行,两人一边聊一边往门外走,当然,主要是徐公子在说,阮巧只会被动地应上两句。
徐公子这还是克制着呢。他有千万句话想对巧姐儿说,可现在他俩又不熟,徒有满腔衷肠无处倾诉。
“哎!等等我!”那美女见自己被撂在一旁,羞愤地跺了跺脚,紧跟了上去。
路上徐公子也和美女互通了姓名,原来这小妞叫关芷,是阮巧的好朋友。不过后世他没听巧姐儿提起过。
倒是徐公子在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被关芷好生嘲笑了一番。阮巧却是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在交谈的过程当中,徐公子才了解到事情的始末。
因为北城一中的惯例元旦要举办晚会,到时会让各班出节目,关芷又是班上的文艺委员,于是早早地就上了心。她准备排演一个音乐节目,只不过伴奏太单薄,还需要一个吹口琴的,便拉上了好友阮巧,让她现在就开始学。
三人到达时,琴行正在举行国庆活动,门口搭了个台子,台上的乐队正唱着十年前零点的经典老歌《爱不爱我》,用的都是琴行提供的乐器。
请乐队唱歌也是琴行惯用的宣传方式了,一是为了聚拢人气,二是为了打广告。不过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至少第一点上就收效甚微,观众一直在流动,街上来往的行人驻足一会就离开,又有新的行人加进来。
“老板,我们要买口琴!”关芷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喊道。
“口琴要什么样的?”老板是个中年人,微胖,看起来笑呵呵的,一副精明模样。
“口琴还有不一样的吗?”关芷风风火火地,拿过阮巧手里的口琴书就现翻了起来,打算“现学现买”。
“要复音24孔的吧。”徐公子一脸黑线,直接替她答道。
后世他跟阮巧到学校附近的乐器店买过口琴,了解一点点。复音口琴就是最常见的那种,悠扬嘹亮,更容易入门,如果不需要达到登堂入室的演奏级,只是平时吹一吹,完全足够了。他知道后世阮巧试过学更难一些的布鲁斯十孔口琴,到头来却还是喜欢复音,并且一直吹了下去。
“那要什么牌子的?是谁要吹?初学者的话很多小孩子都买国光C调的。”老板一听徐公子的话,才发现原来这个男的才是懂行的啊,于是也不再啰嗦。
“那就要看她的预算咯。”徐公子指了指还在翻书的关芷。刚才在路上他听说买书和买口琴的钱都是这妞出,根本就不打算替阮巧客气,打定主意要买预算之内最好的哪一款。
“哼,一把口琴能有多贵,放心吧,本小姐钱够着呢!尽管挑!”关芷发现书里写的确实是复音24孔,不服气地合上书接茬道,“看不出来啊,小流氓,你还懂这个。”
“那就拿一把天鹅高级吧。”徐公子听她自称本小姐,感觉有些可笑,本公子都还没这么说话呢。
他也没打算宰得太厉害,这个型号的口琴质量不错,已经够阮巧用很久了。
老板去拿了琴,开价七十,把关芷吓了一跳,她料想一把口琴这么小的乐器,怎么也不会超过五十块吧?刚买完书呢,她可没剩那么多钱。
还好徐公子三言两语把价格砍到了五十,老板见他懂行,也没跟他多计较。
关芷付完钱,身上就只剩几块了,怒目盯着徐公子,抿嘴不语。
徐公子乐得见这小妞吃瘪,心里偷笑着,故意不理会她,只是向阮巧大献殷勤,帮忙提着袋子。阮巧尽管害羞,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琴行虽然门口活动办得有模有样的,可行人也最多是逗留一番,真正听了歌就想学音乐的寥寥无几,所以一下午都没什么顾客。
老板一直把三人送出了门,却发现乐队的主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只剩鼓手、贝司手和键盘在那关了音响,不时没精打采地扒拉几下手中的乐器。
“他人呢?”老板登上表演台,指着主唱本来应该在的位置问。
“拉屎去啦,唱半天又没几个人。”乐队几人跟老板看来很熟悉,鼓手人高马大的,猥琐一笑,回答道。
徐公子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
他来时看得分明,主唱穿的是皮衣皮裤,都是紧身装,也不知在厕所里要怎么解。
阮巧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何意。
“你笑个什么劲儿啊!”关芷刚被他坑了一把,心中不爽,见不得他笑得这么开心。
徐公子把心里想的向她们讲了,两人也笑得不能自已。
“你怎么这么坏啊!”阮巧粉拳打将过来,他也不躲,心中默念打是亲骂是爱,受用无比。
“哼,小流氓。”关芷本来阴着一张脸,也被这一笑化开了,严肃不起来。
徐公子突然冒出个念头,急忙忙冲上表演台,跟老板和乐队三人说了几句话。
“等我下啊,我给你唱首歌。”徐公子下来把手中的袋子塞给关芷,转脸笑嘻嘻地对阮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