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之后,陆凌云仗着派中长老和母亲宠溺,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屡屡惹事生非,师兄弟们看到他,往往退避三舍,陆凌云却顽性不改,依旧我行我素,直弄得臭名远扬,人憎鬼厌。
三年前,陆凌云以不到七岁之龄,达到淬体巅峰,让斗门耆老大大高兴了一回,门主余凡更是夸下海口,言此子得天地之灵秀,要是全力栽培,不出一月,就能突破淬体期,更上一层楼。陆岚之虽对儿子的德行不满,但听到这等消息,还是喜不自胜。
没想到的是,陆凌云后来的表现却让人们大失所望。因为他不但没有突破淬体期,还一驻便是三年,让门主颜面大失。期间斗门用尽了各种法子,甚至暗中从敌对门派采购来强行拔高元力的禁药,却仍然于事无补。
不仅是斗门上下无计可施,连陆氏夫妇也束手无策。他们修为极高,却是瞧出陆凌云在冲击瓶颈时,总有一部分元气莫名其妙地流失掉,让他功亏一溃。
陆氏夫妇绞尽脑汁,也未察明其中原因。叶离性子甚急,将淬体期就能修炼的非魔道功法一骨脑儿的传给儿子,希望能助他突破。
陆凌云岂会不明白母亲心思,努力苦修,对元气的运转使用越来越得心应手,远超同境界的小童。
但一家三口都知道,再厉害的招式,弥补的修为差距也有极限。跨境而战,顶多十数个等级,再往高,便无能为力了。就好比三岁的小儿打一个大人十拳,大人混然无伤,大人随手打出一拳,却能轻易将三岁小儿打昏一样。
好在淬体期只是修炼者的入门期,属于后天境界,淬体、煅骨、洗髓三层小境界之间的差距不像后期那么显著。陆凌云虽然止步不前,论起实力来,依旧是小童中的皎皎者。
只是其他小童的修为,每天都有提高。终于有一天,门主的孙儿,余人俊率先突破淬体期,让门主大喜过望。他依照门中规矩,将原来调给陆凌云的资源,分出一大部分给了自己的孙儿。陆凌云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余人俊早知陆凌云曾打败煅骨五层的师兄,那人的资质并不低,修炼的速度很快,年轻一代中仅次于他的大哥,却仍在陆凌云手里栽了个大跟头。前车之鉴,让他不敢贸然行事。
因而两人见面时,依旧言笑宴宴。只是余人俊明面上不敢找碴,背地里却挑拨离间,加上众小孩均受过陆凌云的欺负,登时对他言听计从,只为痛揍陆凌云一顿解恨。
陆凌云身边的狐朋狗友,大半是为了从他身上获取资源,方才接近于他,现在陆凌云领到的丹药、灵石数量大减,旋即离他而去,倒向了余人俊。
其后双方多有冲突,余人俊一方人多势众,陆凌云功法超群,打了好几场架,反倒是余人俊一方吃得亏多。只是每次冲突,陆凌云的小跟班们却少不了被一顿胖揍,好在陆凌云极讲义气,听到朋友受难,无论手里有什么事情,都会马不停蹄的赶到。
然而,随着突破煅骨期的小童越来越多,陆凌云越打越吃力。起先,他一人能打十几个,后来只能打四五个,到现在,两个煅骨期的小童便能和他平分秋色。
陆凌云平素不结善缘,此时树倒胡孙散,身边渐渐只剩下他一人,其余小孩见他吃亏,不但不设法阻止,还会大声叫好。
叶离看到儿子受困,屡屡想出手相助,均被陆岚之拦下,想要借此机会,磨练儿子心性。叶离知道修炼一途,心性最是重要,只得依从丈夫。
当然叶离不会就此罢手,暗暗传了儿子不少魔道功法,陆岚之冷眼旁观,并不阻止。
果不其然,儿子的一身元力,均是修炼《玄清气诀》而来,施展魔道招术时,空有架势,毫无威力,比起斗门收藏的低阶功法还不如。
春去秋来,三年时光转瞬即逝,无论陆凌云如何努力,修为却始终止步不前,眼看着身边的师兄弟们一个接着一个突破淬体期,心中苦闷不已。
余人俊得势不饶人,多次挑衅陆凌云,但碍于他跨境而战的实力,通常只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见到情形不对,立刻离开。
然而,双方的嫌隙也越来越深,终有一天,在第五名小童突破煅骨期后,余人俊纠合众人,找碴围住了陆凌云。
只是余人俊万万没有想到,打到最后,明明优势占尽,却被陆凌云揪住了一个空隙,两人的脑袋犹如流星坠月般狠狠地撞在一起,俱都昏了过去。
众小孩见两人一动不动,害怕了起来,一哄而散,等到他们被巡察的弟子发现时,天已经半黑了。作为一个辜负门主厚望,三年来停步不前的顽劣废物,巡察弟子嫌弃得将陆凌云拖回福地,扔到了陆氏夫妇的门前。
父母离开以后,陆凌云小睡片刻,回想着当时发生的一切,身体依旧疼痛不堪,他恨恨地咬了咬牙,脑海中幻想着将余人俊按倒在地上,使劲胖揍的情景。
想了一阵,又觉小腹涨得厉害,起身到茅厕小解,途经父母房间时,隐闻争执之声。陆氏夫妇感情极好,很少吵架,陆凌云好奇心起,运起顺风耳之术,在院内偷听。
顺风耳是修炼者的基础功法,能将声音扩大数倍,只是陆氏夫妇修为甚高,他们刻意压低声音,即使运起顺风耳,也无法听清。
陆凌云听得“劫天……法”、“天罪……”、“解印……”之类的字眼,连不成语句,大感索然无味,转到离开。
在陆凌云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父母的房间,忽然升起了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息,眨眼便逝,以陆氏夫妇的境界,竟无法察觉。
房后的竹林中,陆凌云盘膝坐上一块光滑的大石,默默修炼起来。
《玄清气诀》是天界顶级的功法,专门用于培育元气,是问天宗称雄天下的重要依仗。尽管陆凌云只学到了入门篇,却已受益良多,在达到瓶颈之前,他精进的速度比任何同门师兄弟均要快上数倍,凝聚的元气更要雄浑很多。
从父母无意中透露出来只言片语中,陆凌云知道,《玄气清诀》来自天界,是天界初立时,众神合力所创。单以修炼元力来说,已是殝至极致。
更何况,陆凌云早从母亲那里听到,天界强者如云,他们抬手可摘日月、碎星辰,以他现在的境界,万难想象。
他们所创的功法,价值无可估量,陆凌云便会激动无比,只要找对法门,突破桎梏,异日飞升天界,又是澜川大陆的一段佳话。
陆凌云睁开眼睛,定心守神,将绮念强行排除,开始运转玄清气诀,元力种子不疾不徐地旋转起来,沿着周身经脉流动,足足九个大周天后,注入丹田中。
玄清气时而冰彻凉爽,时而暖如温泉,流过经脉的同时,渗入肌肤中。将疼痛、疲累尽皆驱散,带来了一股充沛饱满的精力。
“呼……”
不知过了多久,陆凌云长吁一口气,他的丹田堆满元气,隐隐有肿胀之感,他一咬牙,将元气压向骨骼。
他的骨骼早已熟悉了这种压迫感,不仅没有拒绝,反而迎接着元气的到来。陆凌云驾轻就熟,将元气挤入骨髓。
转眼间,元力种子消耗过半,骨骼中充满了青郁的元气,接下来,只要拓展经脉,打通丹田与骨骼之间的联系,便能一举突破淬体期。
陆凌云不敢马虎,他神经绷紧,正要调运元气构建通道,忽然间丹田一震,全身骨头咔咔数响,元气随之烟消了。
“嗯!”
陆凌云一声闷哼,全身汗如雨下,他早已忘了这是第几次冲击失败,只感身心俱乏,不停地喘息着。
但也并非全无收获,一丝丝的凉爽气息涌动,融入了他的肌肤中,淬体期对他身体的改变,远远胜过其他人。
拭去额头汗珠,陆凌云只觉万籁俱寂,他抬眼望天,朝阳穿透薄雾,晨曦带着清新降临人间。不知不觉间,竟已过去了七八个时辰。
舒展了一下身体,忽然听到母亲的声音传了过来:“云儿,有人找你。”
这是元气传音,将声音压缩到元气中,到了先天境界才能使用。陆凌云听到话声,全身元气盎然而出,将身上的污秽吹尽,向家中走去。
客厅并不大,叶离正和一名小童说笑,并无陆岚之身影,他有早起打坐的习惯,此时还在静修。
那小童看到陆凌云走近,急忙起身道:“凌云哥,你来啦!”
陆凌云点头道:“小顺子,是你?”
小顺子是他以前的小跟班,资质较低,常受别人欺负,陆凌云看不过去,就帮了他几次。
小顺子看看叶离,欲言又止,叶离哪会看不出来,笑吟吟道:“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你爹爹。”说着长身而起,出门去了。
陆凌云道:“小顺子,你又被人欺负了?走,我给你找回场子去。”
一语出口,小顺子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他抵不过余人俊的危逼利诱,背叛了陆凌云,他却仍愿意为自己两胁插刀。
他摇了摇头,声音略带硬咽,说道:“凌云哥,我……我,他们……他们是让我来给你下战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