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淬体期的围观者打起冷颤,台上的凛然寒气,依旧不停地攀升。
有人道:“那是……寒箭掌?!”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寒箭掌”是水属性的黄阶下品功法,煅骨期以上的强者大半学过,但绝无此等威势。
马三达盯视半晌,蓦然心念一闪,双目陡张,失声喝道:“大寒箭掌!人杰用的是大寒箭掌!”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生出一阵骚动。余人俊见兄长逞威,得意万分,大呼道:“才看出来吗?大哥一旦动起真格,使出玄阶功法来,先天境界以下,谁都赢不了他!”
众人议论纷纷,小顺子听得稀里糊涂,向马三达问道:“师兄,什么是黄阶功法和玄阶功法啊?”
马三达轻声道:“你修为太低,等你触碰到煅骨期,师兄再告诉你。”
淬体期的小童大不乐意,纷纷央求,马三达终究是滥好人一个,抵不过众小童的死缠硬磨,耐心解释起来。
原来,所谓的天地玄黄,本是世间起源,演诸天大道之变迁,孕万劫不朽之真灵。亘古悠悠,造就了众多璀璨的绝代天骄,而这些天之骄子,又倾其一世心力,参悟这天地大道,玄黄奥妙,创造出了无以数计的玄功妙法。这些功法参天地之化育,窃阴阳,夺造化,妙用无穷。
及至天界初立,天帝封神天下,将这些功法按照它们所能引动的宇宙奥妙,分为天、地、玄、黄四阶。黄阶功法最为普遍,可以调动玄黄气息,激发人体潜能。玄阶功法却能引动玄黄本源,威力增加了上百倍。地阶功法已能触摸到天地大道,动则移山填海,非人力可挡,至于天阶功法,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从未在澜川大陆现身。
然而,就算是一本最为普遍的黄阶功法,也足以让一个普通的家族成为修炼家族,跻身修炼界。而整个七玄宗,也不过三五本玄阶上品功法,此时骤见一种玄阶功法,从一名煅骨期的少年手中使出,如何让人不惊?
马三达细细观看,片刻后,又摇头道:“人杰修为有成,却尚不足以催动玄阶功法,他的寒箭掌虽然得到完善,威力大增,但还是没有脱出黄阶功法的范畴。”
原来,七玄宗的《寒箭掌》只是残本,相传它原是一本玄阶功法,唤做《大寒箭掌》,威力极大。余人杰下山励练,杀了不少修炼者,偶然得到了另一本残本,两者相合,比起完整的《大寒箭掌》虽有不足,却达到了黄阶上品,威力随之增大了数倍。
余人俊不服道:“就算不是玄阶功法,比起陆凌云的三脚猫功法,总要强上很多了吧。”
马三达轻叹一声,摇头道:“人俊,你有所不知,陆小子功法奇特,看上去用的是《基础拳诀》,内里却大不相同。他的一拳一脚,总能调动玄黄气息,堪比黄阶功法。你到了先天境界,自然能够察知。人杰用《基础法术》和他对战,其实吃了不少亏。”
他常年教导新入弟子,对低阶功法的见解极深,此时一字一句,穿透元力风暴,台上两人听在耳中,均是暗暗惊讶。
陆凌云眼神凝重,以余人杰的修为,施展出这等黄阶功法,只怕后天境界大成的强者也难与其争锋。
这套接近于玄阶功法的《寒箭掌》,是余人杰的杀手锏,威力极大,速度极快。他胸怀抱负,不但要压倒斗门后天境界的强者,还想要在不久以后的七门会武中拔得头筹,所凭持的便是这套《寒箭掌》。
他以往对敌,害怕泄露底细,总是不留活口。一旦被其他分门得知,研究出破解之法,又在七门会武中遭遇,只怕这套杀手锏,反而成了致命的缺陷。
但此刻势成骑虎,若不能将陆凌云打败,连斗门后天境界第一的位置也难保,何谈整合实力,与其他分门一较长短?被逼至此,又受到肃杀气息影响,理性大减,一心只想赢过陆凌云,终是使了出来。
此时,元力的狂暴已到极点,伴随余人杰的一声重喝,悬浮在半空的一十八枝寒冰箭便像奔雷闪电,向陆凌云疾刺而去。
“乒乒”
猛烈的寒风呼呼作响,激烈得撞击着保护光幕,琉璃破裂声接连响起,坚胜钢铁的演武台顿时被轰出数道深痕,扬起的碎石、粉尘四处飞溅,遮蔽了众人的视野。
所有人屏息凝神,运起天眼术,望向台上。
粉尘渐定,两道模模糊糊的人影摇晃着出现了。
余人杰还站原来的位置,陆凌云却连退了数丈,身体差一点便碰到台边的保护光幕。他的前方,台面裂开,石块和冰块夹杂在一起,凹凸不平地延展开来,直到余人杰的脚底。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大寒箭掌》果然是威力奇大,后天境界的演武台,竟被未达洗髓期的强者破坏成了这种模样。不仅如此,寒冰箭枝爆裂之时,旁观众人只觉寒气冲破保护光幕,扑面而来,脸上、手上被刮得隐隐生痛。
此时,纵然是先天境界的强者,对余人杰也不敢稍存半点儿轻视之意,他不过十五之龄,实力却堪比初入先天境界的强者,而且出手果决,气势凌厉,并非纯以修为压人,功法竟然这般了得。
转念又想,陆凌云不过煅骨巅峰,就算凭着诸般巧变挨到此时,不知他能不能在这股凌厉的攻势下逃得性命。
心中这样想着,眼睛便转向陆凌云,只见他额头霜雪森森,汗水被凝固成了薄冰片,但令旁观者错愕的是,陆凌云全身上下,竟无一丝伤势!
此轮攻防快捷无比,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仅众小童无法理解,就连马三达也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他修为最高,运起天眼术,将场中情形瞧得一清二楚。一十八枝寒冰箭倾泻而下时,陆凌云便如洪涛猛浪中的一叶孤舟,倾覆在即。局面正如他所料,一旦余人杰使出全力,陆凌云定然溃不成军,必败无疑。
他正想出手,将两人隔开,台上形势却骤然一变。陆凌云后掠之时,右手前伸,最前方的一支寒冰箭竟停了下来!
然后,那支寒冰箭,就像被陆凌云控制了一般,掉转方向,挡下了紧随其后的另一支寒冰箭。
接下来,如出一辙般的,一支又一支寒冰箭,被陆凌云夺取了控制权,反击而回。
当看清这一幕时,马三达惊讶得陷入沉默,以他先天境界的修为,也不敢强行夺取他人的攻击性法术,陆凌云仅有淬体巅峰,却能夺下余人杰的寒冰箭,唯一可能便是:他对“寒箭掌”这一功法的理解和掌握,远远超过了余人杰。
余人杰凝成的寒冰箭枝共有一十八枝,却被夺去了整整十支。前八对悉数互撞,断裂的残箭掉落到演武台,划出了巨大的裂痕。最后两支却穿透箭林,轰向余人杰,直至快要及身时,才被击落。
半晌,马三达回过神来,眼前的两人攻防之激烈,功法之凌厉,早已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他们所展现的本领,让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场中一片寂静,众人眼中充满了惊愕神色,他们万万没有料到,余人杰凌厉无匹的攻势,竟被陆凌云生生挡了下来。
又见余人俊面如灰土,喃喃念道:“挡……挡下来了?!”声音颤栗,万难相信。
好像是习惯了陆凌云不断带来的奇迹,余人杰却没有任何惊讶,他卸下了所有的表情,唯有肃杀气息环绕在身周,溢散出冻结般的冰冷杀意。
他信手一招,元力再次狂暴地涌动起来,虚空扭曲,寒气凛冽,半空中,又凝成了三十六支寒冰箭枝!
箭身如冰,好像镜子一般明亮,元力和肃杀气息翻腾、纠结在一起,令人望而生畏。
不等众人回神,余人杰沉喝一声,寒冰箭群便争先恐后的向陆凌云飞射而去。
这次,他凝聚的寒冰箭枝威力更大,迅速地排开空气,发出阵阵轰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使用的雷属性或者火属性的功法。
寒冰箭的攻击范围并不大,却因为数量的原因,将余人杰身前,多半个演武台尽数覆盖,直让陆凌云避无可避,逃无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