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万虫人齐声参见,顿时声势大震。
厉屏鸦愣在当场,自言自语道:“狂尊,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这边,枯镝等人也是面如死灰,涩声道:“果然是他,悔不当初啊!”
对面的那团人影手一挥,数十万褐甲蠕虫同时起身,带起一片尘土飞扬,顿时,整个战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狂尊吸了过去。
狂尊仰天狂笑,接着一声暴喝:“枯镝老儿,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当真是七虫大帝有灵啊!”
“你果然已经坠入魔道,日后有何面目去见七虫大帝!”枯镝分开众人,缓缓朝石梁出走去,动作看似迟缓,速度却是极快。一众长老纷纷跟在后面,面上流露出那种决死的从容。
高庸涵跟在凤五身边,轻声问道:“五哥,这个狂尊是什么人?怎么又和魔道有了牵连?”
凤五摆手道:“我也不知道这个狂尊是什么来头,不过看来和阅昙洞的积怨不小,待会要小心了,我看此人不好对付。”
这边两人在小声交谈,那边狂尊对枯镝却显得不屑一顾,傲然说道:“没脸见七虫大帝的是你,是你这个让七虫族越来越没落的老家伙!你除了醉心于个人的权势,可有曾想过,带着族人踏出焚天坑?可有曾想过,恢复老祖宗的盛世辉煌?”
“我至少不会像你那样,为了一己之私欲,不惜投身魔界,自甘堕落!要是让你统领了族人,定会将全族带进万劫不复的惨境!”说话间,枯镝一行已经到了深渊边上。
“呸!”狂尊骂道:“你个没种的老东西,你以为族人在你带领下,就会好过么?每隔几十年的内部残杀,死了多少族中勇士,你连一点办法都没有,只顾躲在阅昙洞内什么都不做。再说了,魔界有什么不好,至少他们给了我无上的神通,今天杀了你们这帮不识好歹的无能之辈,我就带着族人重返大地,天下之大,还不任我七虫族纵横?”
这个狂尊的话极富煽动性,重返地面,是七虫族四百多年来最大的心愿,听他这么一说,银牙厉虫部族的许多人都有些心动,纷纷交头接耳。
枯镝见状十分惶恐,却又说不过狂尊,气的浑身发抖。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亲自来说,反而挥军攻打阅昙洞,难道不知道这里有祖宗陵寝?”一声诘问,在两军阵前显得正气凛然,登时将劣势扳了回来。
“你是什么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狂尊被这一句反问顶的够呛,一看此人跟在枯镝身后,不知道是红丝蛰虫部族的哪个修真者,顿时大怒。
说话的正是凤五,他见识过人,自然知道狂尊排出这么大的场面,就是为了瓦解这边的士气,眼见枯镝哑口无言处于下风,忍不住就爆发了。见狂尊发问,微微一笑:“我是红丝蛰虫部族的族长,计虫匀!”
“哦?”狂尊倒是颇有些吃惊,仔细打量了凤五几眼,笑道:“原来是故人之后,小丫头,你没事跟着那帮老家伙干嘛?只要你过来,我传你无上神通,也算是我对故人有个交代。”
一听这话,站在狂尊两侧的戎尊、虻尊均露出羡慕的神色,显然这神通非同小可。
凤五哪里会被这番说辞打动?倒是对那一声“小丫头”大感恼怒,当下反唇相讥:“你如果有那般神通,怎么不直接破了玄元道尊的禁制,何必拿自己人开刀?我看,你根本没有把握,才借攻打阅昙洞立威。”
这番话把狂尊气的暴跳如雷,因为凤五的这句话可谓诛心之论,直指他的痛处。他刚刚修习魔功有成,出关后踌躇满志,接到戎尊的哭诉,又想起以前受到的那些欺侮,当即发兵围困阅昙洞。同时,在炼世山依靠魔界的指引,布下都天魔阵,指使手下异变、魔化。他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破掉镇天罗的禁制,也的确有借踏平阅昙洞立威的想法,自然对凤五恨得咬牙切齿。
盛怒之下,狂尊周身的魔雾忽然散去,露出真身,众人一见之下,不禁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光从外表上看,狂尊勉强还保留了一点虫人的模样,但是更像一个怪物。他体形硕大,通体黝黑,体表散发一阵阵妖气;在虫头两侧,又多出两个头颅,各有各的表情,或喜或怒。再往下看,肚腹之间,竟似有无数个虫头在哀嚎,却被牢牢吸住,每个虫头刚刚往前挣扎了不过半尺的距离,就如同破碎的泡沫一样,瞬间消失。每消失一个虫头,狂尊自身的两个头颅,便露出一幅满足的表情,不住地深出长舌,似乎回味悠长。
枯镝见状愤怒到了极点,指着狂尊破口大骂:“你个魔头,居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竟然拿自己的族人,来修炼你的魔功,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跟着大声说道:“从即日起,将狂虫逐出族外,凡我七虫族人,当视其为生死大敌,与之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这句话用灵力激出,远远传了出去,就听见“不死不休”四字往复回荡。这边银牙厉虫部族战士,也算是认清了狂尊的本来面目,激起了同仇敌忾的决心;那边部分褐甲蠕虫,受到枯镝这番话的影响,不免左右观望,犹豫不决。
狂尊太过自大,本以为自己这般模样,定能震慑住对面的那帮家伙,结果却适得其反,不愿再做口舌之争,两侧的两个虫头,同时暴喝:“杀!”
一声令下,褐甲蠕虫重新涌向石梁,在三大尊主的督促下,这次攻击和以往相比更加的惨烈,似乎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看着嘶喊着、越冲越近的褐甲蠕虫,银牙厉虫纷纷蜷着身子,一个个身体绷的如同弓弦一样,一对对历爪闪着寒光,一张张钳嘴纷纷露出獠牙,急促的呼吸伴随着喉头发出的阵阵低吼。在石梁上,两股激流终于撞击在一起,冲在最前面的褐甲蠕虫,纷纷被顶了起来,还没落到地上,就已经被无数的历爪撕成了碎片,不断有残肢断臂掉进深渊,褐色的血液不断喷涌,如同洪流中的一朵朵浪花,瞬间消失。
一个银牙厉虫战士,刚刚把历爪**敌人的胸膛,还来不及拔出,就被一个褐甲蠕虫从侧面一口咬住手臂。旁边的同伴直接捏住那个褐甲蠕虫的脖子,一发力,将那人的脖子都给拧了下来。但是,这个战士仍然没有机会拔出历爪,因为又有几个褐甲蠕虫扑了上来,剩余的一个历爪被一个敌人死死缠住,一对历爪突然出现在面前,却是一个敌人高高跃起攻了过来,脖子一凉,回头看时,却惊异地发现离身体越来越远。随即,飞到半空的头颅被什么东西一撞,往深渊下落去,而身体,早已化作了一对碎肉。
高庸涵远远看着石梁上,那方寸之地,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将冲在最前面的虫人绞的粉碎。那些虫人疯狂地撕咬对手,然后再被撕咬成碎片,如此惨烈的景象,即便是他这样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不禁为之震撼。至于紫袖,同样看的惊心动魄,手心全是冷汗。
由于褐甲蠕虫此次冲击十分猛烈,双方均有许多虫人,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硬生生挤下石梁,惨呼声此起彼伏。但是在狂尊不计伤亡的催促下,银牙厉虫的阵脚渐渐松动,一点一点往后退。厉屏鸦见状大急,不断把手下的精锐派出,死死守住石梁,她知道,一旦石梁失守,阅昙洞也就保不住了。
这些银牙厉虫的精锐之士,果然强悍无比,一加入战团,立刻显现出超强的实力,在稳住阵脚的同时,一步一步,慢慢朝石梁中间推进。尽管每前进一寸,都意味着数十、上百条性命,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毕竟扭转了一些颓势。
紫袖有些不解,轻声向高庸涵问道:“为什么两边的修真者不直接出手,反而要这些普通虫人厮杀?”
高庸涵苦笑,凤五接口道:“自古以来,那次争斗不是几个人的私欲,让天下人来承担恶果?”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是单纯靠修为,就能解决的。除非——”高庸涵有些感慨,也有些苦涩,“除非有九界道祖那般的大神通,有能一战定天下的实力,否则,都会像现在这样,靠着无数条人命来往里面填。”
紫袖似懂非懂,但是眼前的血肉横飞,凤五和高庸涵话语中的无奈,却让她有些愤怒。她的这个愤怒,针对的是狂尊,也包括枯镝,倒不是说因此而同情七虫族,只是觉得明明可以避免的惨剧,却在二人的自以为是中,愈演愈烈。
狂尊不管别人怎么看,就是铁了心要灭了阅昙洞,看着石梁上的战况,眉头一皱,对虻尊说道:“你去,把石梁夺过来。”
虻尊低头接令,在戎尊充满嫉妒的眼神下,带着一帮手下朝石梁处杀来。他和戎尊斗了几十上百年了,从来都是谁也不服谁,自从狂尊出关,两人倒也识趣,知道已经没有那个资格,再与狂尊平起平坐,所以转而在狂尊面前争宠。
虻尊心中明白,这次只要拿下三道石梁中的一个,就算是立了大功,想来狂尊定会传授自己几式魔功,那时必可将多年来的老对头压制下去。想到这里,虻尊有些得意忘形,对着一众手下比划道:“你们几个,攻打那道石梁,你们几个攻打这座石梁,其余的攻打剩下的那道石梁。”跟着狞笑道:“谁要是拿不下来,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是!”近百个修真者,只余下十来个,护卫在虻尊身边,其余的分作三队,杀气腾腾地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