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瓶在虚空中漂浮多日,情形与当日从悔过岛挣脱束缚,一行四人被吸入无尽虚空时大致相当,然而还是有所区别。星河屿的显密天罡阵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似乎除了死寂以外再无任何东西,而这处虚空至少还有点点星光,恍若置身于茫茫宇宙。不过云霄瓶飞行的速度很慢,那些高悬于夜空的星光,始终是遥不可及。
高庸涵曾有过类似的经历,清醒过来以后便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再次进入到某个结界当中。如果不是结界,那就只能是法阵,可是能造就出如此规模的法阵,除了仙界之外恐怕就只有魔界才能够办到。这一类虚空全无头绪可寻,有种无从下手的困惑,令人十分头疼,此时能有异样出现,自然是极好的机会。
顺着轰鸣声看去,一点红光呼啸而来。红光的速度极快,不过短短片刻,与高庸涵之间的距离,就由原先的数十里变成了数里之遥。到此时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红光是一团燃烧得极其浓烈的火球,背后拖着一条长长地火焰。
“原来是本源天火,就不知那火龙、火凤有没有被卷进来。”高庸涵自然记得之前的交手,虽不知那火龙、火凤到底是什么来历,但在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些忌惮。此时算是异地重逢,就看能不能与之暂时摒弃前嫌,先联手破除虚空禁制再说。火球呼啸而至,高庸涵凝神待发,可还没等他出手,火螈竟然迎了上去,地火熔浆喷涌而出。
一个是无与伦比的本源天火,一个是源自九地之下的地火,宛如一阴一阳,甫一接触便爆出一声巨响。只见一团赤红的烈焰急剧膨胀,而后倏地爆裂开来,狂暴毒辣、令人窒息的烈焰,登时将四维上下数里的空间填满,这一刻满天星光都黯然失色。
高庸涵只觉一股热浪袭来,跟着便置身于烈焰当中。天火、地火掺杂在一起,居然给人一种相生相克的感觉,说不出的奇妙,然而威力却是不容小觑,以至于不得不运转灵力抵挡。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烈焰才渐渐散去,再向场中望去,火球小了一圈静静地浮在半空,而火螈则与之遥遥相对。
“咦!”高庸涵看在眼里暗暗称奇,委实没有想到,火螈盘着身子昂首而立,竟生出一派宗师的气度,不禁大为赞叹,“以火螈此时此刻的表现,即便是虎风也不过如此!”
身为厚土界难得一见的异兽,火螈在被紫袖捕捉前就已经有数百年的修行,又在云霄瓶中修行了十几年,实已不在任何一个修真高手之下。但是云霄瓶的存在,使得它的修行方式发生了改变,不必再像诡门修真者那样,一定要修成人形才能结出灵胎。它现在的灵胎,实际上是由内丹直接转换而来,较之其他兽族修真者更加精纯。这等经历虽比不上高庸涵那么曲折、幸运,却也算得上是十分难得了。
以火螈眼下的实力,在厚土界可以说罕有对手,然而在本源天火面前,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全神应对。适才那一口地火熔浆之精纯,就连高庸涵都为之赞叹,却仅仅只是将本源天火表面那层烈焰震散,它自己反被天火震得倒撞出去。
其实,合体后的火神在进入虚空时,已然被万仙大阵给收了去,飘然返回仙界寻找自己的真身去了。是以这团厚土界唯一的本源天火,在失去了人为地操纵后,现下纯靠本能行事。在虚空中漂浮多日,感受到高庸涵和火螈的勃然战意,尤其是火螈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气息,这才飞了过来。两者于对方的感觉都颇为奇特,又自相矛盾,有一份相惜,但更多的则是戒备和排斥。
按道理来说,火螈肯定不是本源天火的对手,不过本源天火没了火神的操控,发挥出的实力仅有三成而已。饶是如此,火螈应对起来也是极其吃力。僵持了片刻,本源天火忽然动了起来,朝火螈缓缓飞了过去。火螈仿佛感受到某种压力,周身一下子绷紧,一叠声发出一阵尖啸,方才抵挡住不断涌来的沛然气势。
高庸涵早已领教过本源天火的威力,心知以火螈一己之力,最多也就与之战成平手,若想获胜实在是艰难得很。本源天火不同于修真者,既没有固定的本体,也没有复杂多变的情感和思维,纯粹依靠源自宇宙之初的灵性本能,几乎没有破绽可寻。换作任何一个修真者,恐怕都会感到棘手,更何况火螈还只是一只异兽。高庸涵冷眼旁观,不停地思量着对策,眼见本源天火一步一步逼近,火螈已呈不支之势。
由于被本源天火锁定,火螈根本无法后退躲避,在对方气势压迫下再也支撑不住,当即一声长啸窜了出去,围着火团极速游走。火螈速度奇快无比,竟而形成一圈残影,宛如双龙抢珠一般,一道道地火熔浆打在火团之上。本源天火并不急于反击,只是不断地膨胀,仿佛是在积蓄力量,而后再发动致命一击。火螈愈发焦躁,却又无可奈何,除了不断喷出地火熔浆以压制对方,再无别的办法。
这就是异兽和修真者的区别!
异兽尽管灵性十足,而且大多具备强悍的实力,终归没有进行系统的修行,一旦遇到这种局面就束手无策,除了逃走和拼命以外再无别的选择。而修真者不一样,至少有可供选择的法术、法器支撑,一条路行不通大可以想另一个办法,不至于被一个问题完全卡死。至少眼下的情形,于高庸涵而言并非没有办法,只不过有些行险拿不定主意而已。
本源天火终于发动,先前积蓄的力量统统集中到一点爆发出来,一道火柱准确无误地击中火螈,漫天残影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一下恰好击中火螈腰部,火螈剧痛之下缠在火柱上,腰身猛地发力将火柱绞得粉碎。火柱虽然碎裂,但是那股焦灼却迅即裹住了火螈灵胎,想要将其吞噬。火螈大骇,所有的灵气全部聚集到灵胎周围,全力与之抗衡。
此时已不容犹豫,高庸涵大喝一声飞到火团上空,俯身一掌拍了下去。这一掌不同于以前的聚象金元**,没有丝毫刚烈、狂暴之气,击出后反而波澜不惊、纹丝不动,就如同这一掌全是虚妄一般。可是在本源天火而言,这一掌却令其说不出的难受和憋闷,一道火柱狠狠打了过来。高庸涵面色凝重,周身隐隐泛起一股黑气,双手结出一个奇特的法印,悄无声息挡在身前。火柱一进到身前三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不妥,忽然散做一团烈焰,抽身便要回转。却不料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逼了过来,将其牢牢扯住,竟是退不得半分。
本源天火是天地间至刚至阳之物,除非能拿出不惧其火性的法器,否则很难在硬碰硬的情形下将其收服。云霄瓶虽然就在脚下,但是如何使用,高庸涵对此几乎是一窍不通,唯有另想办法。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法子,那就是“以柔克刚”!若说至阴至柔之物,恐怕除了传说中与本源天火齐名的九天神水之外,就只有魔胎灵息和幽冥界的忘情泪。九天神水和忘情泪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而魔胎灵息虽然难寻,对于高庸涵却不是什么难题。
数天前,高庸涵体内的魔性、魔雾连通乾机落月壶,一并被虚空内的仙灵之力揉合进灵胎之中。从这个角度来说,灵胎多少会带有一点魔胎的味道,这似乎是眼前唯一可以依赖的东西,不过究竟有多大的把握还真说不准。此中还有一层顾虑,若是因此引来本源天火的全力攻击,即便他本人也难逃一劫。不过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火螈送命,故而毅然出手,将天火尽可能引到自己这边。所幸乾机落月壶太过了不起,在融入高庸涵灵胎之后,原先的法力还保留了一部分,这才使得他在本源天火的灼烧下,能够安然无恙。
本源天火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一边,火螈压力大减,随着高庸涵对体内魔功的运用日渐娴熟,附着在它灵胎上的焦灼之感越淡。一声大吼,火螈摆脱本源天火的束缚,腾身飞到高庸涵身边,张嘴吐出内丹,拦腰打在火柱上面。本源天火一窒,火团再度暴涨,一时间烈焰大盛,反逼得高庸涵手忙脚乱。至于火螈,则由于内丹被震了回来,身形不由得大了两圈,显见受伤不轻。
原本是平分秋色,此刻却尽处下风,看上去情形不妙得很。但是一人一兽早已心意相通,当此局面不惊反喜,知道本源天火也已到了紧要关头,当下同时发力攻了上去。片刻之后,火势更盛。高庸涵大喝一声,将魔功悉数收回,转而以灵胎阳火之力击出一记聚象金元**。与此同时,火螈改攻为守,盘身护住内丹,极力扯住本源天火,不使其有逃脱的机会。
这一下变化极快,本源天火措手不及,被这么一推一拉,内中顿时乱作一团。聚象金元**趁虚而入,一下子击碎了外围的烈焰,茫茫虚空再次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而火螈则冒着四散的天火,驱使内丹朝本源天火扑了过去。在这一刻,不知何故,火螈竟似疯了一般,反要将本源天火吞进肚内。
高庸涵见状大惊,不禁连连长啸,希望能将火螈召唤回来,哪知全无作用。这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有拼尽全力击向火团。可是,本源天火就算一时不慎落败,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被火螈吞噬?火光一闪,火团置高庸涵的狂攻与不顾,陡然间分出一条裂缝,转瞬将火螈吞没。
“啊!”高庸涵大急,猛冲上前,威猛无俦的金光纵横交错,全部击在火团之上。火螈这时才醒悟过来,在本源天火内部一阵乱冲乱打,想要破壳而出。
轰得一声巨响,本源天火在内外夹击下再也承受不住,猛然间爆裂开来。炽热无比的天火,向四周急剧扩散,内中更是挟着一道道无与伦比的暴戾之气,仿佛将亘古以来的狂躁都发泄出来一样,令人几乎无法抵挡。高庸涵根本无从躲避,仙魔双修合二为一的灵胎,都险些被爆裂的本源天火融化。若不是云霄瓶及时撒出一片灵光,后果实难预料。
爆炸整整持续了个把时辰,才渐渐淡去。高庸涵顾不上调息,急忙冲到本源天火爆裂的地方,可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发现,无论神识怎么搜寻,都找不到火螈一丁点的气息。在和本源天火的交手当中,形同手足的火螈业已烟消云散!
高庸涵忍不住悲从心来,仰天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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