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那股天崩地裂的剧晃当中,整个道祖崖上只有九界道祖的金身法像,宛如定海神针一样纹丝不动。而那道平息争端、抚平乾坤的祥光,正是出自道祖法像之手。祥光过后,法像手中突然多了一卷竹简,竹简晶莹如玉色泽温润,在一片淡淡的鎏金当中异常醒目。
高庸涵起先并不能确定,这卷竹简就是大名鼎鼎的仙使令,不过从体内云霄瓶的反应来看,竹简蕴含着极其浑厚的仙灵之气。再看了一眼,突然福如心至,直觉地认为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使令,不禁泛起一股别样的感受。“是这样一件仙器,难道真要将其毁掉不成?”
无论是云霄瓶还是仙使令,甚至于乾机落月壶,单从外表上看都是寻常之极的东西,之所以拥有这么大的法力,全凭各自的主人精心炼制而来。就算是被誉为天下法器鼻祖的贝叶宝鼎,也是这么得来的,可见炼器的关键不是“器”本身,而是在于个人的修为境界。自修为有成以来,高庸涵就一直对炼器情有独钟,可惜始终没有多少机会付诸实施,此时一见仙使令,不免生出几许感慨。
一边感慨,一边迈步上前。法像呈站姿,高约七十余丈,到了近前需要仰望,才能看到握在右手中的竹简。高庸涵轻轻跃起,缓缓飞到法像右手跟前,正要伸手取下竹简,就听见灵殊上人厉声大喝:“高庸涵,你敢动仙使令一下,整个修真界都将视你为仇敌。从此以后,天上地下再无你容身之处,你可想清楚了!”
“哼!”高庸涵不屑地回头看了一眼,连嘴都懒得张,直接伸手去拿竹简。哪知手刚伸到一半,到了竹简前一尺的地方,仿佛有一层禁制阻隔,再也进不得分毫。皱眉想了想,仿照当年紫袖催动云霄瓶的法子,运用体内仙灵之力,缓缓画了几道符篆。符篆没入其间,禁制似乎松动了一些,但是仍旧没有开启的迹象。
“难不成要硬来?”如果要砸开禁制强行夺取仙使令,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那么一来必然会波及到道祖金身法像。高庸涵对丹鼎门虽然不满,可是对九界道祖却十分尊敬,这一点也是整个修真界,甚至于仙界、魔界、幽冥界等,所共有的想法。法像若是真的毁在自己手中,不要说于心不安,单说随之而来的指责声,就足以将他淹没了。
便在此时,隐隐从殿外传来阵阵怒喝,显见先前布下的机关,已经快要被人攻破。丹鼎门的人一旦涌进来,就算他修为再高,也决计对付不了那么多人,必须要尽快做出决断。可是高庸涵始终有些犹豫,犹豫着是否该毁去仙使令。这倒不是说他贪心,只要看一看为了万仙大阵阵眼内的仙器,那么多修真者抢得死去活来,就可见得仙器对于修真者的重要。虽说他手上已有云霄瓶和乾机落月壶两件宝物,可谁不想多多益善?
若是时间充足,不妨慢慢琢磨,总能找出破解禁制的办法。可惜时不待我,丹鼎门大队人马眼见就要杀到,该如何是好?这么一来,高庸涵情急之下难免心神不定,一时半刻更加理不出一个头绪,周身黑气大盛。
“你能同时修炼两种截然不同的**,可见资质远胜常人,怎地这般毛躁?看你的手法颇为精妙,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怎么半天都打不开这层禁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旁响起,语气中既有几分惋惜,又有几分不耐,但是听在高庸涵耳中不啻于晴空霹雳。
“你是谁?”高庸涵猛然转身,就见一个衣着邋遢,满脸皱纹一头稀疏白发的老者,站在自己身后十余丈的半空,正瞪着眼不住咧嘴。这一惊非同小可,以他如今的修为,被人侵到身边尚无丝毫察觉,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骇人之极。灵力一下子提升到极致,一股杀意牢牢锁定那老者,只待对方一动便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那老者对高庸涵的敌意毫无畏惧,吸了吸又大又红的鼻子,从腰间取出一个硕大的葫芦,仰头喝了两口酒,咂咂嘴说道:“你先别管我,眼下你的处境不妙得很,要是在半炷香的时间内还拿不到仙使令,我劝你还是赶紧走的好。”
“前辈,请你主持公道,丹鼎门上下必定感恩戴德!”灵殊心知这位老者必是大有来历之人,当有能力制止高庸涵。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是有病乱投医,也不管老者是何身份,一迭声地开口相求。
“什么公道不公道的,我老人家一点兴趣都没有,今天纯粹是来瞧热闹的。”
“此人早已坠入魔道,种种倒行逆施的行为数不胜数,还望前辈能看在修真同道的份上,阻止他为祸世间!”听老者话锋不对,灵殊转而想利用修真界对于魔界的反感,来促使老者阻止高庸涵抢夺仙使令。
“你们这些人,成天把铲除魔界挂在嘴上,动不动就自居正派,将魔界说得一无是处,其实狗屁不通。”那老者先前是一幅玩笑的神情,听完灵殊的话脸色一沉,劈头盖脸好一顿发作:“我来问你,你知道‘魔’最早是怎么来的么?什么样子才算是‘魔’,成魔之后又会怎么样?”
“这个么——”灵殊显然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觉瞠目结舌。不过那老者的几个问题,倒真叫他忍不住细想了一番,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都是道听途说,还真的不清楚。可是嘴上仍不服气,嚷道:“我虽不知道,但是从九界坍塌以后就传下来,说魔界穷凶极恶、嗜血如命,一旦遇到绝不能留情。修真界里哪个不是这么说的,难道大家都错了么?”
“哼,不知道的事情你们也敢乱讲?”那老者发泄了几句之后,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过多,冷哼一声扭头看向高庸涵。
高庸涵从话中听出对方并无恶意,心中一宽,转而凝神对付那层禁制。由于担心伤及道祖金身法像,始终不敢强来,只是不停地变换手法,希望能打开禁制。时间很快过去,片刻功夫已可听见殿外人声鼎沸,几个身影快逾流星冲了进来。
“师弟,快带人阻止高庸涵,万不可让他抢了仙使令!”来人正是灵象,尾随其后的是智空等人,灵殊一见登时长舒了一口气。
适才明灭金丹所造成的破坏,休说丹鼎门上下,就连整个悬空岛都为之心惊胆颤。灵象等人很清楚,祖祠内一定发生了极其严重的变故,才会逼得灵殊不顾禁令,使出威力奇大难以把控的明灭金丹。可是被高庸涵布下的机关所阻,偏偏这些机关符篆藏身于法阵之内,只影响法阵的正常开启,令人头疼不已。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几个精巧的机关符篆给揪出来,直到此时才上到九重天,当真是心急如焚。
听灵殊这么一喊,人人都将目光望向高庸涵,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几人当中,就算没有经历过巨灵岛那一战,事后也都听说过其间的曲折。谁也没有想到,被数十位修真者围攻致死,连灵胎都化为乌有,死的不能再死的人竟然还能复生,岂不是天下奇闻?震惊之下,人人都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番,以便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或者没有眼花。
灵象最先醒悟过来,大喝一声当先攻了过去,他这一动,智空等人纷纷出手。这等情形下,只要不是千灵族人而身在道祖祠内,必然都是敌人,其中两人瞧见那老者悠然自得地站在一边,毫不迟疑地出手相攻。那老者颇为不耐,皱着眉头伸指轻点,登时将两人定在半空。这一幕却无人在意,因为大家都被另一番剧斗所吸引。
灵象的修为比起灵殊、灵契二人来,要略微高了那么一点,灵光法术使将出来声势浩大,逼得高庸涵得全神应对。聚象金元**全力击出,与灵光狠狠撞到一起,灵象周身大震,只觉得紫府摇摇欲坠,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高庸涵也很不好过,整个身体竟而如同水纹波动一般,泛起一层涟漪,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黑气。
随后而来的智空等三人,均知此刻事关仙使令的安危,使出的全是丹鼎门最厉害的法术。高庸涵暴喝一声,灵力再次奔涌而出,这一次金光中多了一点黑芒,瞧上去颇有些刺眼。掺杂着魔雾的阴柔狠辣,聚象金元**居然一改往日的霸道,将三人的灵光搅碎之后,一股暗劲于无声无息中重创敌手。
只用了一招,高庸涵便逼退灵象,重伤智空等三名高手,这是何等修为?包括灵殊在内,大殿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赞叹之余不免生出一份惧意,人人均想:“丹鼎门得罪了这么一个魔头,要是今天让他逃脱,日后天天提心吊胆,还怎么可能安生得了?”
可是众人都没有注意到,高庸涵面色阴沉,一丝丝黑色烟雾从鼻孔中缓缓喷出,渐渐地堆积在胸前。其实,这一下高庸涵也伤得不轻,开玩笑,丹鼎门四位高手联手一击,岂是那么容易抵挡的?幸好他的躯体是由灵胎凝结而成,故而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受伤就吐出几口鲜血。众人只看到他若无其事地立在半空,哪里还会想到,他已经要依靠魔雾来恢复元气。这一点,也只有旁观那名老者看得分明。
“打得倒是不错,不过太高看自己了!居然连躲都不躲,就硬接丹鼎门四人的联手强攻,未免有些勉强,这样子下去可支撑不了多久!”那老者也不插手,一边观战一边喝酒,对高庸涵的应对之法大为不屑,不住地摇头。
这时,殿外陆陆续续冲进来许多人。这些人大都是丹鼎门的高手,其中不乏当日围攻高庸涵之人,看到他竟然没死,相顾之下无不变色。灵殊早已被门下弟子扶起,一见来了这么多援兵,精神为之一振,一道道命令传了下去,登时将道祖祠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你们还想用十年前的招数,仗着人多围攻我么?”这等情形与当日巨灵岛上的一幕何其相似,然而高庸涵并不惊慌,在他眼里,丹鼎门这种看似严密的包围,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旧恨新仇一起涌来,忍不住转身拍着道祖的金身法像,仰天狂笑道:“道祖,你瞧瞧你这些弟子,怎么越来越没出息,把你老人家的脸可都给丢光了!”
这句话一出口,顿时招来丹鼎门一顿怒斥和反驳。不过也有少数人,觉得这么多人对付高庸涵一个,未免有**份,即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羞惭之下均默不做声。仿佛是察觉到气氛有异,灵殊大声指责高庸涵成魔一事,借此告诉众人,对付魔界不必讲什么规矩。这一招果然见效,群情激昂之下纷纷上前,想要保护仙使令不受到损害。
高庸涵自说完那句话后再不辩解,负手而立冷眼旁观,只是胸前的黑雾愈发浓烈,缓缓翻滚中似乎积蓄了无穷的法力。
那老者看出这是魔雾运转的征兆,心知他已起了杀机,不禁暗暗皱眉。同时又有几分好奇,在数十位丹鼎门修真者的围困下,不知道高庸涵打算如何应对,反倒是对他自己的安危毫不在意。
高庸涵当然不会将自己置于死地,他所依仗的,便是杜若亲传的魔功——遮天法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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