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魔界中人,相信在场的千灵族诸位高人自有判断,姑且不论。倒是你毒害这些人,难道就是正派所为么?”说着,杜若抬手指了指远处的药人,反问道:“这些人何其无辜,却被那几个御风族人掳来,日夜惨遭绿绒的侵蚀。你虽出自千灵族,身在修真界,所作所为和魔界又有什么分别?”
“这些药人也是中了绿绒之毒?”灵契上人倒吸一口冷气,瞪着丹意沉声道:“你竟然违背祖训,私自盗取绿绒,并且用在无辜身上,可知是何罪孽?”
“当初重始道尊起兵之际,手下伤了多少无辜性命,到头来还不是成为世人景仰的圣人,一样飞升仙界?”丹意一脸的不以为然,冷哼道:“成就大事,有所牺牲在所难免。再者说了,你就敢说没有妄杀无辜?在场的诸位,谁敢说自己手上是干净的?”
众人原本对丹意的这个做法大为不齿,可是听到他最后这句,扪心自问,就算手中没有人命,也至少杀过飞禽走兽,一时间均默然不语。丹意环顾四周,不禁大为得意,指着杜若问道:“就拿你来说,你从魔界而来,手中的性命,只怕比我们这些人加起来都要多吧?”
“好厉害的一张嘴,明明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却被你说得理直气壮,难怪可以成为重始宗大天师!”丹意避重就轻,杜若何尝不是如此?这句话对有关魔界的话题避而不谈,反而连消带打,直指丹意的大天师身份,不过是靠口舌之便得来的。当下冷笑道:“你为了一己之私欲,视众生如蝼蚁,就算让你成就了所谓的大业,只怕世人也难以生存下去!”
“你有意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当真是可笑之极,莫非还想要博个好名声不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假惺惺地如此做作,实则是贪图仙家宝贝。”两人唇枪舌剑,谁也没有落到下风,丹意冷哼道:“你一个魔界妖孽,能有什么好心,来厚土界还不是包藏祸心?”
“哈哈哈!”杜若仰天大笑,登时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想不到我一心救人,维护万仙大阵的安稳,在你嘴里成了‘包藏祸心’。而你害人性命,暗算丹鼎门宗主,贪图阵眼内的仙家宝物,反倒成了胸怀大志拯万民于水火的大英雄,可笑啊可笑!”
两人适才那一下交手,除了那位羽先生之外,其余人等均大感震惊,惊讶之余自然而然生出一股自叹不如的渺小之感。加上杜若与丹意二人,旁若无人般侃侃而谈,这份过人的气度令人叹服,心中更是平添几分敬畏。是以二人争辩之时,众人不但不敢插嘴,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此时一听杜若所言,说丹意刺杀了丹泰常,先是一愣继而一片哗然。人人均想,以丹意的抱负以及修为,要杀丹泰常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望向丹意的目光全都变了。
“丹意,这位先生说的,可都属实?”灵契上人厉声问道:“宗主遭暗算一事,和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师祖,我说此人是魔界妖孽你不信,他说掌教师兄是我杀的你就信?”丹意淡淡一笑,不屑道:“无论是怎样的实情,这件事都是咱们丹鼎门内部的事情,等我解决了此人之后再说不迟。”说完,朝身边的羽先生等人使了个眼色,包括羽先生、虎风和流疏痕在内的一众高手悄然四散开来,隐隐将杜若的去路全部堵死。
被如此多的高手包围,放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会大感头疼,杜若却视而不见,犹自傲然立在原地。单只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就令在场众人无不心折,眼见丹意一方就要动手,丹几道忍不住大喝一声:“且慢!”
“怎么,丹师弟,你还有话说?”丹意对丹泰常及其一干亲信,向来不大看得上眼,但是对丹几道却颇为欣赏,对于他的出言阻止也不生气。当下摆摆手,示意羽先生等人少安毋躁,看看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这位先生,你刚才说的那件事,对于我们丹鼎门而言事关重大,敢问有何证据?”由于杜若对于“魔界之人”的指责不置可否,丹几道不便再称他为上人,而是改称为先生。
这时灵契上人也插了一句,问的恰恰是大家心中的疑问:“我想请教一事,先生和魔界倒底是——”这句话只说了一半,但是言下之意十分清楚,只可惜问话的时机很不恰当,丹几道不由得微微皱眉。丹意则嘿嘿一笑,乐得在一旁看笑话。
“我只说事实而已,和我是不是魔界中人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本就极度隐秘,我能打探出来已属不易,哪里还有什么证据。”杜若大为失望,看着灵契等人摇头道:“亏你们还是修真者,怎么也和俗人一样,以出身论对错?照你们的说法,仙界岂不是什么错都不会犯?若是这样,又怎么会有原界帝君当年的那番瞎折腾?”
原界帝君狐晏的事情,虽说已经过去了六百多年,但是在修真界内还是广为人知,其中一些事甚至于被引为笑谈。这番话一说出口,灵契上人登时语塞。不过适才那一问也不是说一点效果都没有,至少大家都从杜若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东西。这么一来又难免会联想到,杜若出自魔界不假,那么丹意暗算丹泰常一事呢?只怕也不是空穴来风。
反正这些事迟早都要做个了断,也不必急在一时,当此紧要关头,还是先看万仙大阵阵眼如何解决,而后再做打算。念及于此,灵契上人不再多说,和月翁相视取得默契,带着众人悄然退到一旁,静观事态的发展。
丹几道叹了口气,站在灵契上人身后,默默地注视着杜若,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说实话,自从和高庸涵促膝长谈之后,他就怀疑丹意是真正的幕后主使,然而苦于没有证据。杜若横空出世,一出手就将丹意击退,令人惊叹之余,也给了他一点希望,希望能将丹泰常遇刺一事,彻底弄个水落石出。哪知事与愿违,灵契上人冒然发问,反将事情搞砸了。到此他已经可以确定,丹意便是真正的凶手,无形中倒有些期望杜若能取胜了。
丹意冷冷一笑,而后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怎么,你还不肯承认是魔界妖孽?莫非要我将你的人皮剥下,露出本来面目?”
“哈哈哈,这算是激将法么?”杜若暗暗叹了口气,原本想趁乱搅起双方的混战,没想到却把自己给陷了进去。毕竟身为十二魔使之一,岂是泛泛之辈?转念之间又有了计较,当下朗声说道:“不错,我是来自魔界,又能怎样?只是我敢承认这一点,你身为一代高人,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应该不会否认吧?”
“哼,既然你亲口承认,那就休要怪我无情了!”争论了半天始终是纠缠不休,丹意早已不耐,当即喝道:“对付魔界妖孽不必管什么规矩,大家一起将此人擒下,生死不论!”
羽先生明白,丹意之所以没有亲自出手,是因为刚才那一击多少还是吃了点暗亏,不过看情形而言,杜若也绝不好过。从修为上来说,羽先生比起杜若逊色不少,但此时有虎风、流疏痕等人从旁相助,当可放手一搏。他的对敌经验比起丹意要丰富得多,知道自己的魂魄法术受到对方限制颇多,是以采用硬碰硬的打法,纯粹和杜若比拼灵力修为。
一股拳风直直击向杜若,与此同时,见到羽先生出手,虎风和流疏痕同时使出杀招。虽未曾和杜若交过手,但是他的修为如何二人皆知,所以一出手就是苍山云掣诀和水镜灵界。水幕遮天蔽日,将方圆百丈之内全部笼罩起来,空中时不时闪过一道道水纹。水幕内是数十头斑斓猛虎,喉头间发出阵阵低吼,围着杜若虎视眈眈作势欲扑。最当中,羽先生整个人都被那一拳的锋芒掩盖,只能看到一股暗红的拳风挟着阴冷的杀意,流星般扑向杜若。
“想不到丹意手下竟有如此高手,这可如何是好?”丹鼎门和银汉宫的人无不大惊,灵契上人和丹几道相顾骇然,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深深的忧虑。丹意实力如此强劲,漫说是暗算丹泰常,就算是霸占道祖崖,只怕丹鼎门上下也没人能是他的对手。
眼见羽先生一拳已到面前,杜若往后一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羽先生之前就曾见过这一手,并且在事后还专门向丹意讨教过一番,故而对此早有准备。拳锋猛然顿住,跟着大喝一声吐出一道血光,血光如同灵蛇一般扭曲了几下,旋即没入虚空。就见隐隐一抹暗红忽然延伸出去,狠狠地撞在水幕之上,水幕一阵剧晃跟着轰然碎裂,水花四溅中,流疏痕大叫一声直挺挺摔落云端。
流疏痕还没落地,虎风已然出手,数十头猛虎从四面八方扑了过去,而他本人则拦住那抹暗红的去路。一连窜爆响声中,猛虎不住爆裂又重新凝结,前赴后继地扑向暗红。暗红不为所动,继续前行,虎风周身灵气急速汇聚,一时间光芒大盛。可是随着暗红的不断逼近,光芒越发黯淡,虎风仰天发出一声虎啸,摇身变作一只虎王一爪拍向暗红。红光一闪,众人只觉四周的空气陡然燥热无比,再看时,虎风已被震得倒飞出去。
先是破去水镜灵界,将上善楼宗主流疏痕击伤,继而逼得诡门宗主虎风现出原形,倒退数十丈。只一眨眼间,就将当世两大修真门派的宗主击败,那抹暗红背后隐藏的杜若,一身修为何其可怖?然而丹意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浓烈,不但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反而拊掌大笑,似乎已是胜券在握。
流疏痕和虎风相继失手,自始至终羽先生都不为所动,只死死盯着那抹暗红。仅有少数几个人才看得出,他的灵力已然运转到极致,方能牢牢锁住那抹暗红。暗红冲出数丈之后终于力竭,羽先生双手翻飞,无数道法诀符篆拍了过去。
暗红一阵乱颤,杜若再度出现,居然就在羽先生身侧。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丹意都有些意外。羽先生猝不及防下,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杜若抓住手臂,大骇之下一股灵力打了过去,两个人影一合即分。
“阁下连败我们三人,好厉害的修为,羽某佩服!”羽先生被迫现出原形,果然是凤羽族羽幽部落之人。他低头看着被生生扯断的右手,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可是你同样伤得不轻,今天只能留在这里了!”
“想不到我的遮天法界,居然被你给破了,当真了不起!”杜若已不是千灵族的打扮,周身被一层细密的黑色鳞甲覆盖,吐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半空,缓缓说道:“就算我今天死在你们手上,你们种种倒行逆施的行为,也会有败露的一天。天地间自有公论,谁也逃不掉的!”
“死到临头还想挑拨离间,倒真不愧是魔界出来的。”丹意朝虎风微微点头,大手一挥:“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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