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惜缘钵中,高庸涵的目光先后从明八、月驮琅身上划过,最后停留在审香妍的脸上,怜惜道:“妍儿,等会你和月长老不必出手,只要帮我稳住护壁即可,一切小心!”
“放心吧,我会看着妍丫头的!”月驮琅见状打趣道:“你只管做好你的事,等出去以后,我定然还你一个娇艳无双的审大小姐。”
“哈哈哈!小玉儿,我还以为你见不得别人两情相悦,卿卿我我,这么一看其实不然。”明八调笑道:“为何在月空盈这件事上那么固执?若是你能心平气和地和她好好谈一谈,趁早打消掉她的念头,说不定就没今天这出大戏了。”
月驮琅一呆,随即强辩道:“盈盈是族中大祭司,做事时必须得多想一想大局,和妍丫头不一样。”嘴上虽这么说,实际上内心深处已经认同了明八的说法,多少生出了些悔意。
“好了,咱们开始吧!”高庸涵得明八相助,以符篆代替令旗,在惜缘钵内摆出一个铁旗阵,用来加强惜缘钵护壁。
天机门中最厉害的法阵当属天机大阵和雷鸣风柔阵,不过这两种阵法都太过庞大繁杂,所需的条件极为苛刻,故而并不实用。铁旗阵小而精且简便易行,又经过历代高人锤炼、修改,用来防御是再好不过了。当日叶帆和权变真人在东陵府遇袭时,随行弟子被凤匀闲一下子伤了大半,只余三名弟子仓促间布下残缺不全的铁旗阵,居然挡住了血侍数**击,其威力如何可想而知。
这次有了月驮琅、审香妍以及铁旗阵,想必不会再像先前那次一样,被禁制轻而易举地逼进来。没有了后顾之忧,高庸涵抬头看了看水帘,而后又朝三人点了点头,一抬手一道金光**而出。金光看似凶猛,实则极轻柔地击到水帘上,水帘只微微荡起一层涟漪,仿佛浑然未觉。高庸涵几个法诀拍了出去,金光顿时化作一张大网,将水帘牢牢吸住,跟着往回一收将水帘扯了过来。
这一下用的是灵胎阴柔之力,水帘一时半刻倒没有出现异常,只轻轻摆动了几下,便要往回收缩。明八与禁制交过手,知道禁制一旦发动起来,绝非人力所能抗衡,见状当即撒出一片灵光,与高庸涵一左一右拼命拉扯,想要撕开一条缝隙。这一扯动,水帘似乎有所察觉,晃动得愈发厉害,如山一般的压力陡然袭来,惜缘钵一阵剧晃。
月驮琅和审香妍先就听明八说过,斜梁洞的禁制很是厉害,此时一见方知果然。当下不敢怠慢,月驮琅盘膝坐在空中默念法诀,一道道法印不住地从口中吐出。审香妍则围着她疾速游走,不断挥洒着灵光,将漂浮在空中的符篆印入惜缘钵中。这一来惜缘钵稳定下来,钵壁隐隐透出紫芒,四周一层紫毫随即显现出来,凭空出现了一层紫色的护壁。
这层紫芒实际上是丹鼎门中,一门高深的炼制法门独有的灵光,月驮琅看着十分眼熟,凝神一想记起来了。她曾参加过道祖崖的炼丹大会,在大会上见到一具宝鼎,在运转之时紫气冲天,十分引人注目。事后一打听才知道,持鼎之人正是丹泰常的小师弟丹几道,而他那具宝鼎唤作紫盂鼎,是一件相当难得的上等法器。
丹几道是什么身份,外人可能不知道,月驮琅却是清楚得很。以丹几道的修为和地位,加上高庸涵还背负着刺杀丹泰常的嫌疑,居然都肯将紫盂鼎相赠,可见高庸涵其人确有不同寻常之处。随着对惜缘钵的特性越来越熟悉,月驮琅更加诧异,除了紫盂鼎之外,竟然还有两样顶尖法器掺杂其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知道惜缘钵乃是无意中得来,只以为有高人相助,不觉对高庸涵大生高深莫测之感。
高庸涵和明八二人合力,直把水帘扯的都已经扭曲,然而却始终不断,倒是禁制开始发动,四周的水帘同时挤压过来。两人大惊,知道一旦被封死去路,无论惜缘钵有多坚固,送命也只是迟早的事。当下同时暴喝道:“开!”水帘应声断裂,撕开一个口子。
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裂缝出涌入一股黑气,带着千钧之力砸在护壁之上。月驮琅猝不及防,灵胎剧震之下张嘴喷出一口鲜血,符篆失去操控顿时四散**。审香妍挡了几下,还是被符篆击中震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护壁上,嘴角也溢出了两条血丝。
这一下变故横生,而且与先前所经历的全然不同,高庸涵和明八惊讶之余顾不得多想,当即出手相救。两人修为超绝,目光犀利无比,一眼就看出黑气乃是有形的杀意,同时出手击向那团黑气。金光和灵光几乎同时到达,黑气忽然分作两股朝两侧一闪,露出一个大洞。
两人同时催动灵力,哪知全无效果,金光、灵光根本没有反应,直直穿过洞口,转瞬消失在无边的黑暗当中。灵力居然不受控制,两人相顾骇然,到了此时方才知道,还是低估了禁制的威力。不过事到临头已不容退缩,只相视一眼便有了默契,明八俯身一掌击在惜缘钵上,一时间紫芒大盛,朝洞口处飘去,高庸涵则全神应对那团黑气。
黑气忽然散开,如雾一般填满了惜缘钵周边所有的空隙,水帘反而退了开来,蠕动着将缝隙一点一点弥合。随着黑气弥漫,惜缘钵飘得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明八只觉得前面仿佛横亘着无尽大山,即便是倾尽全力,再也休想移动分毫。透过淡淡的黑雾,眼见缝隙越来越小,不禁疾呼:“高老弟,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出手!”
原来,自刚才一击落空之后,高庸涵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可奇怪的是,任凭明八如何焦急,他都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神情肃穆地看着缓缓流动的黑色雾气。审香妍心知不妙,挣扎着站起身来,几步冲到高庸涵身边,扶着他的肩膀惊呼道:“高大哥,高大哥?”
高庸涵对周遭的一切视若不见,如同一尊石雕一般卓然而立。审香妍犹自抓着他的手臂摇晃,突然觉得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直压过来,刚想抵挡心神瞬间失守,被再次被震得倒撞出去。黑气虽被护壁挡在外面,然而无形的杀意却透过护壁,直逼每个人的灵胎,即便强如明八,也不禁为之胆寒。
就在这时,高庸涵猛然间爆出一声大喝,双手握拳身子前倾,周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战意,登时将迎面而来的杀气逼退三尺。月驮琅只觉灵胎一轻,忍不住又咳出一口鲜血,心神却清醒了许多。眼见此时已到了关键时刻,自己却已无再战之力,大急之下反而静下心来,一口气连服了几粒金丹,对所有的事情都置之不理,专心致志催动灵胎积攒灵力。正是这貌似自私,实则冷静的做法,在最后救了大家的性命!
若论修为,普天下比高庸涵精深的恐怕不下数十人之多,若论战意,能与他相比的可就寥寥无几了。焚天坑墨石洞内,面对十万虫人大军,他夷然不惧应对自如。太河源天机峰上,力战数百名修真者,气势上针锋相对不落下风。九重门金沙城外,孤身一人闯入数万蝎蚁当中,仍能面不改色侃侃而谈。似这等视死如归的豪迈,谈笑自若的洒脱,坦坦荡荡的胸襟,堪敌万人的冲天战意,试问世间有几人能做到?战意所指,黑气纷纷败退,雾气越来越淡,似乎有散去的趋势。
又是一声暴喝,高庸涵朝前跨了一步,明八手底下压力陡减,连忙催动惜缘钵朝裂缝出飞去。水帘一阵摆动,黑气骤然凝集在一起,化作一柄利剑朝高庸涵面门直刺而来。剑尖堪堪刺穿护壁,惜缘钵内顿时寒意大盛,杀机四伏。高庸涵首当其冲,却对刺来的利剑不避不让,竟然视之如无物一般。
明八从一开始就躲在铁旗阵中,理当是最轻松的一个,实际不然。众人的生死全在他一个人身上,无论其他三人打得多惨烈、伤得多重都不要紧,能不能催动惜缘钵逃出牢笼,才是关键所在。所以任凭杀意当头压下来也不敢轻举妄动,惟有咬牙承受,还好有高庸涵挡去大半,这才能支撑着惜缘钵不致后退。此时见那柄漆黑如墨的利剑直朝高庸涵而去,却苦于腾不出手,登时急得大叫:“高老弟,当心!”
高庸涵不是不知道已处在命悬一线的险境,无奈全身气机早已被那杀意锁定,一举一动都在黑气的掌握之中,稍有妄动只会招来更强烈的攻击。既然不能正面抗衡,就只有先退一步,避其锋芒。可是,当此关头若是后退,必然前功尽弃,顷刻间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如果不退,则很有可能当场毙命,这实在是两难的选择。
不过他是有“人杰”之称的高庸涵,是身负天下所望之人,该怎么做自无需多言。当下置生死于度外,再次爆出一声大喝,奋力朝前又迈出了一步,那道裂缝旋即大了几分。与此同时,利剑已到了头顶,灵胎在杀意笼罩之下已无逃脱的机会,所有的退路都已被封死。
世人常有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的说法,每每以此抱怨天道不公。其实,无论何事都是由命数来定,命数就是天理!高庸涵乃大有来历之人,其行暗合天数,故而能从幽冥界逃出性命,那么多凶险都能挺过来,又岂会葬身于此?
危急关头,一片灵光夹杂着一点金芒适时而至。那片灵光,是月驮琅使出的灵光夕照,意图化解杀意;那点金芒,则是审香妍情急之下击出的断霞金丹,以求震碎利剑。灵光如夕阳一般拂过,利剑稍一犹豫,断霞金丹已然击到剑身之上。断霞金丹威力奇大无比,可谓是当世第一等的利器,当下循着杀意直趋洞外。只听得洞口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杀意顿时乱作一团,那柄离高庸涵前额仅有三寸的利剑,顷刻间烟消云散。
断霞金丹仿佛将禁制彻底激怒,水帘陡然收缩过来,护壁被挤压的嘎嘎作响,浮在表面的紫毫只片刻的功夫便暗淡无光。至于那道裂缝,随着水帘的收缩反而扩展了不少,无数黑气源源不断涌了进来。本就岌岌可危的形势,无异于雪上加霜。
高庸涵在杀意的笼罩下,几乎很难再支撑下去,明八同样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能动的只有月驮琅和审香妍。此时惜缘钵已是摇摇欲坠,月驮琅命审香妍催动护壁,不管不顾,索性拿断霞金丹开路。当此危局人人拼命,月驮琅不惜使出本命真元,断霞金丹威力大增。连续几声闷响过后,黑暗中突然划过一道闪亮,从裂缝处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四人连同惜缘钵吸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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