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鼎门的法术固然奇特,于无声无息之中使人丧失战意,令人有防不胜防之感,天机门和玄元宗也自不弱。天机门身为九大修真门派之一,延绵了数千年之久,底蕴深厚不必多说。玄元宗虽然不过才四百余年的历史,却以玄元道尊之故,隐隐凌驾于九大门派之上,盛名之下也不容小觑。
高庸涵身兼两派所长,加上三年来眼界开阔了不少,当此关头心知不妙,尽管身形凝滞,仍旧在千钧一发之际,大喝一声低头吐出一股灵力。灵力喷在身前一尺,褐纹犀甲随即显现,临星冕影感受到危险,化作一道乌光朝丹几道手掌击去。自从独笑翁将临星冕影融入护甲中,高庸涵便逐渐体会出了其中的诸多妙用,故而加以炼制,成为了一道防身的利器。
临星冕影本就经九天聚雷大阵反复淬炼,又是精铸鬼工巨匠独笑翁的杰作,加上高庸涵自身对于雷电的体认,这一下全力出击非同小可。但见一点乌芒流星般击出,山谷内陡然大亮,一圈闪电瞬间绽放,闪电化作无数条银蛇,将笼罩在四周的灵光击碎。
感受到临星冕影强大的气势,丹几道眉头紧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手腕一翻改抓为拈,屈指弹出正中乌芒。乌芒“哧”的一声朝天**而去,但是其中所挟的闪电却趁虚而入,丹几道周身如同遭受雷击一般一阵剧晃,不由得被逼退三步。从指尖传来的酸麻,令他心中大为惊讶,没想到高庸涵的修为精深如斯!
这一下交手快逾闪电,两人一触即分,表面上似乎不分上下,其实高庸涵自己很清楚,适才能够脱险实属侥幸。丹几道的醉花幽梦可扰人耳目、惑人心神,即便是当世高手,在初次应对时,也难免会顾此失彼手忙脚乱。高庸涵起初也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厉害,待到察觉不妙时几乎已无还手之力,要不是随机应变,借助临星冕影之力,只怕当场就会被擒。
“天机门炼制的法器好生厉害,果然是名不虚传!”丹几道一出手就是生平最得意的绝学醉花幽梦,原以为十拿九稳,却被对方在劣势下扳回局面,不禁对那道乌光赞叹不已。
“真人过奖了!”高庸涵一扬手,将临星冕影收回体内,定了一下心神朗声说道:“丹鼎门的法术高深莫测,高某受教了!”这句话确是真心话,以他目前的修为,仅仅一招竟然差一点失手,在之前除了面对杜若之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等事情。今次一战,对于他日后的修行和对敌,可谓是获益良多。
“你不必谦虚!”丹几道摆了摆手,沉吟了片刻才缓声说道:“我原本不想硬来才使出醉花幽梦,是怕伤到你,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再接我几招试试!”话音一落,丹几道不进反退,退出十余丈之后祭出了一具小鼎。
审香妍一见登时紧张起来,失声道:“高大哥小心,这是丹师叔多年下来炼制的法器。”
丹鼎门弟子大都擅于炼丹,而炼丹必然离不开炉鼎。要想炼制出真正符合自身需要的金丹,最关键的并非是那些天材地宝,而是炉鼎。所以,丹鼎门弟子在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以后,都会在师长的指点下炼制自己的炉鼎,这个情形与其他门派炼制法器的道理相同,比如说天翔阁的修真者炼制飞剑。一旦炉鼎炼制成功,每使用一次便会和其主人的融合加深一分,随着主人的修为日渐精深,炉鼎所蕴含的威力自然是水涨船高。丹几道在丹鼎门内乃是顶尖高手,穷极一生炼制的法器,妙用几何不问可知。
祭出小鼎之后,丹几道面容一整肃然而立,一道道法诀印在鼎身之上,口中念念有词。就其本意而言,他倒并没有非要擒下高庸涵不可的意思。只是临星冕影的出现,恰好给了他一个机会,想要借此印证一下炼器上的几个体会。修真界一直有一个说法,无论是鸿铸天工还是精铸鬼工,均出自天机门下,故而炼器和阵法当以天机门为修真界的翘楚。
丹几道于炼器颇有心得,却一直苦无与人相互印证的机会,尤其是与天机门高手切磋的机会,为此一直引为憾事。今天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为了逼出高庸涵的真实实力,对审香妍的提醒也不加说明,反而做出一幅不罢休的样子。他的这个打算,高、审二人当然猜不透,只觉得此人的态度前后转变的未免太大。
眼见那具小鼎越来越大,直直飞到头顶,头下脚上倒悬在半空。高庸涵不敢怠慢,大喝一声一道金光朝天击去,聚象金元**挥洒而出。随着修为和心境的不断提升,高庸涵于“地发杀机”的运用也越来越纯熟,除了在见解上仍有一定差距外,如今对聚象金元**的发挥,已与凤五当年不相上下了。不过凤五所学很杂,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精妙手段,若单论与人拼杀的实力,高庸涵尚有不足。
丹几道眼光犀利,自然清楚金光的威力,见状不免大吃一惊,暗自心想:“原来此人的聚象金元**,已经修习到‘地发杀机’的第三重境界,难怪可以和掌教师兄一争高下。倒是我小瞧他了!”到了此时,才真正收起小视之心,全神应对。
随着一阵低沉的咒语,那具鼎的鼎盖自行打开飞到一旁,从鼎内洒下一片柔和的蓝光,将威猛无俦的金光包裹起来。聚象金元**击在蓝光上,就好比是一拳砸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毫不受力。高庸涵大感难受,心念一转化阳刚为阴柔,右手往回使劲一扯,金光登时从蓝光中脱离出来。
“好手段!”丹几道忍不住出言赞了一句,跟着双手急挥,几道法诀没入鼎内。蓝光突然一变,如同实质一般挟着厚重的气势当头罩下。
高庸涵心中大凛,没想到丹几道变招如此之快,待要躲闪已然不及。当下脚尖一点原地转了个圈,地面上突然多出了一道符篆,与此同时左手一横击在右手手腕上,一股沛然无匹的灵力混杂着金光,与蓝光狠狠地撞在一起。
“当”的一声巨响,却是从那具鼎内发出,只见鼎身一阵剧晃,凭空拔高了数十丈。丹几道双眉一抬,又是几道法诀击出,鼎盖急速旋转飞入鼎内,刹那间鼎内散发出七彩霞光,霞光之中隐隐传出焚音低唱。
按说刚才那一记硬拼气势如此威猛,可是高庸涵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不适,只是觉得浑身上下懒洋洋的,就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似乎懒得动了。在七彩霞光的照耀下,居然伸了个懒腰躺了下来,仰看鼎内急速旋转的一团光晕。就在行将合上双眼之际,一个极淡的身影从体内盘膝坐了起来,双手捏了一个法印轻轻按在胸口之上。在焚音当中,突然传出一声龙吟,一条游龙从高庸涵体内钻出,将他团团护住,七彩霞光自然也就被隔离在外。
“云丝天龙,莫非这就是天机门的天觉云龙**?”丹几道又惊又喜,没想到果真如愿,亲眼见到了天机门的绝顶法器。当即连连催动炉鼎,一时间霞光大盛,而那股焚音也逐渐响亮起来,与龙吟声斗在一处。
坐在高庸涵胸口处的那个淡淡身影,正是他的灵胎。经过无数次生死磨砺,他的灵胎已然隐隐有结出实体的趋势,故而在遇到危险时有了随机应变的能力。不过这种方式多少还是有些冒险,幸亏丹几道并不贪图他的灵胎,而且被云丝天龙所吸引,等若视而不见。
在灵胎的驱动下,云丝天龙护在身周,高庸涵很快便苏醒过来,对于丹鼎门的灵光法术不禁大为忌惮,心中暗想:“这个丹几道居然厉害如斯,竟似比丹鼎门的宗主丹泰常都要高出不少,不愧是宗主继任者之一!”
接连两次,在全神贯注之下都被对方差点控制,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其实这倒是高庸涵高看丹几道了,只因为他体内有魔雾作祟,故而才会如此轻易地被灵光所乘。当日在道祖崖阆苑洞天与丹泰常交手之时,丹泰常正值闭关静修,故而无法动用炉鼎法器。再者纯以修为来说,丹泰常根本不惧高庸涵,加上当时想要试探来人的身份,所以才没有使出灵光类法术。真正说来,丹几道并不比丹泰常高明,可是给高庸涵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由于忌惮丹几道的灵光法术,高庸涵索性用云丝天龙护住周身,避免为七彩霞光和焚音所扰。不过这样子只守不攻,显然无法摆脱困境,回想起临星冕影那一击,登时有了主张。双手一张拉出一片电网,扬手朝头顶的炉鼎砸去,跟着催动法诀,临星冕影附在电网当中**而出。
电光与七彩霞光一触,顿时纠缠在一起,哔哔啵啵炸起一窜光华。云丝天龙只觉得周身一轻,忍不住一声长啸,张牙舞爪朝炉鼎扑去。临星冕影先行一步,去势比云丝天龙快了许多,借助垂弦连疆之势,挟着风雷之声钻进了炉鼎之内。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炉鼎再度拔高十丈。
再次见到那点乌芒,丹几道目中精光大盛,仰头吐出一口灵力。他不知道这乌芒究竟是何物,但是十分清楚,此物定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器。一则好奇,一则生出了好胜之心,径自使出了往常炼丹的心法。在喷出的灵力中,夹杂了几粒极其细微的金丹,这些金丹是专门拿来熔化天材地宝的,端的是妙用无穷。金丹一触到炉鼎,鼎身表面的符篆全部动了起来,七彩霞光瞬间收回鼎内,转而变成一团炽热无比的红光。
“这便是丹鼎门的炼丹之法么?”高庸涵抬头看了一眼,对鼎内的红光大惑不解。他曾经历过焚天坑的地火熔浆,也曾见识过烈九烽的天火烈焰,然而两者的秉性与这红光都大为不同。以临星冕影之能,在红光的灼烧之下,似乎也失去了往常的灵敏机变。
临星冕影乃是独笑翁所赠,岂能任凭他人炼化?受到临星冕影气机牵引,褐纹犀甲也不禁开始缓缓蠕动。此时没了灵光威胁,高庸涵跃到半空一拳砸在鼎身上,那具炉鼎又是一阵剧晃。鼎内的红光愈发透亮,临星冕影借势几番挣扎,仍旧无法逃脱束缚。
两人此时都已是骑虎难下!
丹几道大为失悔,不该为了一时的好胜之心,强行将临星冕影收入鼎内。这时,在两人的拼斗下,炉鼎和临星冕影也斗在一起,此时任谁想要罢手也不可能,除非能舍弃自己的法器,否则便一定要分个胜负出来。
高庸涵不知道内中的缘由,对丹几道的步步相逼渐生反感,此时临星冕影受困令他更加恼怒。一面不停地击打着炉鼎,一面催动法诀,云丝天龙当即朝丹几道袭来。
这一架,打的实在有些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