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游鱼长相十分怪异,通体幽兰,体型细长,尤其令人诧异的是,尖利的鱼嘴竟然吐出一道剑芒。剑芒色呈淡青,看上去朴实无华极其普通,却蕴含着比十四郎适才那一剑更加凌厉的剑意,直直朝龙琴刺来。
龙琴双眉一皱,面色一整,屈指又是一弹,破空之声大起,迎向那尾游鱼。那游鱼似乎极具灵性,对龙琴的一击十分忌惮,身子一阵乱扭然后朝下疾飞,贴着冰面滑出数十丈后,突然一转冲天而起,仍旧迅捷无比地刺了过来。龙琴不慌不忙,拔出一枝发簪在空中连连虚画,只见一道道白色的光圈荡漾开来。那游鱼刚一触及光圈便如同遭受雷击一般,硬是碰出火花,冰川之上平地爆起一连窜的惊雷,声势惊人。
“难怪敢在我沐芳谷撒野,果然是有所凭仗。”纳兰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从沐芳谷内缓步走了出来,在她身后跟着数十人,只是身边的几人明显受了重创,却是被龙琴适才的几指所伤。纳兰步履缓慢而坚定,望之如闲庭信步一般,实则却快逾闪电,众人眼前一花,她已然飞到半空与龙琴隔空相望。“诸位今日大动干戈,伤我门人,总得有个说法吧?”
“把我家公主交出来,否则沐芳谷寸草不留!”
“公主?”纳兰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对方说的一定是紫袖,大讶之下暗叫不妙,没想到紫袖居然并非是九界中人,而是来自九重天境!只看眼前这四人个个修为极高,心知这一次的事情很难善了了,可是紫袖背着自己私闯后山禁地,此时当真是生死难料,如何交得出来?就算能交出来,被人打上门来,这口气也实在难以咽下,“什么公主,我怎么不知道?”
“你也算是个高手,可惜气度上却落了下乘,哼哼!”龙琴微微摇头,一边手捏莲花指轻轻在发簪上一点,光圈猛然大振,将那游鱼生生逼退了数丈。“这沐芳谷外的禁制就是我家公主所破,莫非你还想抵赖不成?”
“你说的那个人,两天前就已经离开沐芳谷了,我拿什么交给你?”纳兰微微一笑,对于龙琴的讥讽毫不在意,信手一挥一个法诀抛了出去。那游鱼仿佛又有了活力,顿时气势大盛,围着光圈不住打转,伺机便与光圈拼上一下。两人使的法术均是世所罕见的精妙法门,而那尾游鱼和那支发簪也都是顶级的法器,闲谈间斗的是难解难分,嘴上同样是针锋相对。
“胡说,她要是真的离开沐芳谷,我岂能不知?”龙琴脸色一沉,森然道:“你要是再不交人,就别怪我们大开杀戒了!”
龙琴虽是女子,性情却十分的急躁,而且还有一点,她的护短在族内也是出了名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初见高庸涵时,就差一点取了高、审二人的性命。这些方面加起来,有时候便显得有些不讲理,但是她在族内身份特殊,所以大家通常都会让她三分。自从发觉紫袖失踪之后,她便陷入到深深的自责当中,认为这是极大的失职,尤其在发现沐芳谷内居然有这等高手时,更加担心紫袖的安危。先前对风烟举等人痛下杀手,只是她情急之下的一种发泄,这倒并非说她本性嗜杀。
其实在鸾龙眼中,九界所有的生灵都不值一提,视之如同蝼蚁,便是杀上成百上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正如小孩子贪玩,将一个蚁穴给烧了,一下子烧死成千上万的蚂蚁,有人会说他残忍么?这个念头是鸾龙、虬齐这种九重天境的神兽天生便有的,不像仙界众仙,大部分都是从九界当中修炼出来的,最起码对族人还有一份关切。这点区别,造成了鸾龙和虬齐对于下界生灵的淡漠,以至于原本高高在上的神兽,在世人眼里却同恶魔没有什么分别。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纳兰本是一个单纯的女子,只因为情所困,性子变得乖戾而偏执,听了龙琴满是威胁的话语不怒反笑,淡然说道:“漫说你家公主不在我府中,就算在我也不会交给你。你们打伤了我门人,今日的事情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十三郎、十四郎、十九郎听命!”
“属下在!”三人齐声应道。
“杀了这些人,救出公主!”龙琴倒也干脆,懒得再费口舌,当即一声怒喝,手中发簪脱手而出,朝纳兰袭去。
“不用跟他们讲什么规矩,格杀勿论!”纳兰早已看出,若是单打独斗,除了自己以外,沐芳谷一众苦行者没有一个可与敌人相提并论。不过来人再强,毕竟还没到仙人的境界,只要自己敌住那名女子,剩下的三人在己方七八十位修真者的围攻下,定然讨不了好去。
龙琴只认准纳兰是可与之一战的对手,天生的高傲却使她忽略了对方人数众多,只管朝纳兰攻了过去。两人的修为均已到了散仙的实力,这一下动起手来声势远非修真者所能及,灵力激荡之下,冰川表面转眼间就被切出道道沟壑。冰屑石块被震得冲天而起,劲风扫过,所有人都立足不稳被震出百丈之外,就连重伤的风如斗和花灵风也不例外。若非众人都是修为高深之辈,只怕光是这偶尔散落出来的灵力,便足以致人于死地。
风如斗这么一震才回过神来,抬头呆呆地看着半空中,从未见过的激斗。只见纳兰挥舞着一柄金黄色,宛如流沙一样变幻莫测的长剑,身旁是一条游鱼上下翻飞,左右顾盼之间潇洒之极。另一侧的龙琴则大不相同,一袭白衣纹丝不动,手中捏着一枚细细的发簪,如同绣花一样轻灵。若只看两人的动作,宛如翩翩起舞一样,惟有时不时传来的一声声炸雷般巨响,才能体会出其中的凶险。然而,这还不是风如斗所关注的,真正令他震惊以至于失态的,是纳兰手中的那把六尺长的宝剑。以他的眼力,当然看得出来,这把剑就是御风族的至宝——天翔飞剑!
天翔飞剑遗失以来,距今已有五百余年。这五百年来,天翔阁无时无刻都想要找回这把剑,因为普天之下,惟有这把剑中才能真正发挥剑道的至高境界。天翔飞剑相传是震雷界的精华,历经无数年自然凝聚而成,以此之故,和祖缘印一道是为御风族的两大至宝。只是天翔飞剑缘何落到纳兰手中,稍微一想不难得出结论,一定是从洗剑湖中得来,难怪风烟举多年来都是徒劳无功。可是与天翔飞剑结为一体的那尾游鱼,却又从何而来,并且还有几分纤麟鱼的味道,这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传说,天翔飞剑发挥到极致,可暴涨至三十三尺,且有七种不同的剑意同时释放出来,真正叫神鬼莫测,当者披靡。可见,这位沐芳谷的谷主,对于剑的精髓并不清楚。风如斗自知灵胎尽碎命不长久,当下从怀里掏出一把细沙,手掌一张,那些细沙据说旋转凝成了一块令牌,而后勉力画了一个符篆上去,扬手一抛令牌化作一团黄沙随风而逝。
将天翔飞剑的下落传回天翔阁之后,风如斗只以旁观者的目光,看着双方打作一团,心中不禁暗叹:“高老弟,我已尽力,却还是没能打探出你的下落,实在是对不住得很。不过这四人来自九重天境,是紫袖姑娘的族人,想来他们一定可以将你和紫袖姑娘救出来,我走得也就安心了!”到了此刻,风如斗丝毫没有怪罪龙琴等人的意思,也不以对方不分敌友的行为而心生不忿,单只这份胸襟就远超旁人!
这边,十三郎三人面对七八十位修真者的围攻,虽说奋力拼杀之下,连杀了对方十余人,却终于还是有了寡不敌众的感觉。这些苦行者乃是纳兰多年来,精心罗致的手下,无论修为还是对敌的经验与眼光,均为一时之选。况且这些人朝夕相处,出手之际十分默契,很快便占据了上风。一时间,十三郎等人险象环生。
龙琴与纳兰相斗,算得上是旗鼓相当,至少在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龙琴越打越是心惊,万万没想到厚土界居然还有这等高手。而纳兰同样不敢有丝毫松懈,她原以为玄元、重始二位道尊飞升之后,当世再无能与己抗衡的敌手,没想到在仙界之外,还有一帮人有如此实力,自己以前委实有些自大。两人一般的心思,一般的精妙手段,却因为周遭局势的不同,而渐渐分出高下。
看着三个子侄苦苦支撑,龙琴心中大悔,实不该将下界看的一无是处。可是到了此时,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是她将三人带到厚土界,自然有责任、有义务保住他们三人的性命,可是该如何做呢?像她们这种级别的高手,灵力、法术、武技之流已经不是最关键的了,真正比拼的其实是对境界的体悟,和对自身心神的把握。
龙琴分神之际,纳兰只一瞬间便察觉出来,手底下的攻势愈发猛烈了。她心里也很清楚,此次结仇当真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若是不能把四人当场格杀毁尸灭迹,只怕随之而来的就是极其惨烈的报复。以纳兰的修为当然可以不惧,因为在她而言至少有自保的能力,可是手下这帮和自己一般想法的苦行者,可就难说得很了。对方若真是心存杀机,这么多人就全毁在自己手上了。不说这数百条性命足以令她不安,单说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也是无法接受的事情。这么想着,更要将龙琴等人留在此地了。
纳兰连施辣手,面庞上隐隐浮现出一层紫气,渐渐地,四周不知何时染上了淡淡的紫色,在阳光下炫出一抹奇异的色彩。龙琴失神之下失了先机,被逼得连连后退,便在此时,偏偏又传来十九郎的惨呼,十四郎的闷哼。侧目望去,十九郎头上翠绿的高冠被斩掉一截,那其实是鸾龙头上的灵角,可与灵胎相提并论,这一下自然是遭受重创。至于十四郎倒看不出有什么外伤,但是身形已显凝滞,显然也不妙得很。
“难道当真会丧命于此,丧命于下界生灵之手?”龙琴岂能干休?一念及此,再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当即摇身一变现出真身,却是一条体长几近百丈的鸾龙。鸾龙一对铜铃巨眼射出凶光,跟着大吼一声:“现形!”
四人下凡之时,族中长老曾再三告诫,非到万不得已时不可泄露身份,以免引来仙界的干涉。所以即便是刚才被斩去了半截灵角,十九郎也不敢显露原形,此时见龙琴现出真身,三人齐齐大吼,变回本来的模样。
这一下,鸾龙的龙罡得以完全施展,龙息吞吐之际风云为之变色。就凭这股天生的气势,一众苦行者不由自主停手退到一边,他们从未见过鸾龙,此时无不大惊,纷纷驻足惊叹。
原本就奇寒无比的冰川,此时更多了一股肃杀之气,直逼得人心底泛出阵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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