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之初,天空电闪雷鸣,乌云密布,一场自从东南奔向内陆的台风席卷着雨水在川南潇潇落下,持续一个礼拜之久,以致山体滑坡之事时有,可能源于几年前那场地震后的后遗症,所以大家都习以为然了。然而,在一片松林山丘之下,松散开来的泥土却出现了不少白骨,观者在惊呼中毛骨悚然,一时间警鸣呜呜,这是属于新河堰的山丘。
新河堰,从来都是川南之地清佛古镇人们口中的忌讳,一条小河穿越的山岭古林之地。稍微年龄大的人都知道那里时常出事,也不会轻易去,因为,无论大人还是小孩,不管会不会水,掉入河水后就再也没机会见第二天的太阳。其实那里的河不宽,水不深,为什么总是死人,大家都想知道,于是专家们来了,但他们的任何科学仪器检查的结果都是没问题的,于是专家们把本来可以听得懂的话诠释成了咱老百姓听不懂的专业词,就上了小车扬长而去。
于是,年龄大的人只好归结于闹鬼。
有好心人请了法师道士和风水师都来此地勘察过,他们看到罗盘上天池指针常常在此地失灵,只好装模作样做法,收了钱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新河堰的河中,依旧在年复一年地会淹死人。
老一辈的人说,在解放前,新河堰并不叫这名字,而且叫鬼王岭,有个很厉害的鬼王统治着这里的孤魂野鬼。在这个不再封建的时代,尽管网络信息时代崛起,尽管人不再迷信,但鬼王岭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善地,心中总是有丝凉意和不舒心的别扭。
老一辈的人说,这新河堰是以前的乱葬岗,以前战乱时期埋葬了很多****和军阀的将士,要是追查鬼王岭凶地最早的来源,还得从明末乱军首领张献忠血屠川南之地说起,当时的小镇百姓几乎被大西军屠杀殆尽,埋于鬼王岭,后来经历了清朝、民国、新中国等时代,成了乱葬岗和土葬的风水宝地,此地闹鬼为常事,没有人敢中此地过夜,就弗如《倩女幽魂》中的兰若寺一般让人敬畏,止步三里外。
陆晨打小就从爷爷那一辈人就听说了新河堰的故事,不能乱闯,特别是晚上,传说会遇到鬼打墙这样的奇异之事,说不好会被拿走人的命魂。
有人说,人的命魂,是一个人的根,透过七魄中的天冲灵慧魄主思想,主智慧。透过气、力二魄和中枢魄,主行动。通过精英二魄主身体主强健。唯中枢一魄,乃为七魄的中心。人的命魂就依附于七个脉轮之上。人若是丢了命魂,轻则变傻子癫狂,重则成活死人永世不得苏醒。
这种邪乎的事从小就在陆晨心中埋下了阴霾,他听到鬼故事的时候好奇的同时也忍不住在心中颤栗,不知觉已从他的生命中晃荡了十八年。
这一年,陆晨二十二岁,高中毕业辍学后的他在GD省那边混了几年,然后回到了老家清佛古镇跟着人搞建筑当起了砖匠。
由于西南的经济落后,县里的领导为了招商引资,不得不下血本,低价抛售国家的土地。
一个月前,有个外省的商人看中了新河堰这片地,决定在这里建个大工厂,似乎也听说了这个邪地传说的缘故吧,大型的建筑公司不敢接手,所以他把建工厂的活高价抛了出去,意在让本地人来做。有个叫吴老三的包工头接下了这个地,再所有设备材料准备好后,花高价招募工匠在此地开工,陆晨为了家里生计,也来了这个工地做事。
三天过后,新河堰白骨之事已了,吴老三一声令下终于松了口气,带着工人和挖掘机在工地上嗡嗡地行动起了,一时间引来了不少赶集的村民围观,有人嬉笑,有人直摇头。
不到半个小时,天空乌云密布欲有大雨倾盆之势,不闻雷声,雨水久久不能落下。
“不会是鬼老二来了吧。”大家一听,心中立马凉了三分,忽地把目光看向了一个停工了的挖掘机。
“那黑云说不定就是怨气所致,呵呵!”有人开玩笑滴附和着。
“邱二娃!停下来做啥子?”吴老三黑着脸吆喝着。
忽地有人吼着:“是死人骨头,那,白色的那个!还有方子!快走!走!真是霉到家了!”
何晨的目光顺着人们的讨论看去,只见一个森白的头颅骨露出了一半,顿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的额头不知不觉已经浸出冷汗。
吴老三忍住心中的震惊,强颜欢笑道:“不就是死人骨头吗?干我们这行的啥子没见过,挖地基常有的事,等一下去买点烧酒和钱纸祭奠下,再挪个地方,要是有家人来找赔点钱就行了,行啦!来几个人,帮我把那东西挪下。”
何晨一看就知道吴老三心头也害怕,碰死人晦气不说,弄不好要倒大霉的,吴老三虽然发话了,但是工匠们无论大小工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有一个人动手。
“谁去弄?每人给两百块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吴老三的话音一落,立马就有几个工匠上去了。
一个年近五十的工匠摇了摇头:“还是请下林半仙来看下这里的地吧,不能动还是别动得好,吴老三,这事你和那个曹老板商量下呗!”
何晨知道这人,林半仙叫做林水良,平日里在镇上做点食材生意,之所以被称作半仙是因为这人精通堪舆之学和玄空风水学术,对易学涉及颇多,平日里也帮人看日子和风水,从师形势派的风水师曾三爷,听说其人师父以前是江湖派的风水神棍,不管如何,林水良有本事是有目共睹的,对任何事看得都准,所以被称作半仙。
风水,讲究的是藏风得水,正如晋朝郭璞《葬书》所云: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遇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便有止,是谓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何晨清楚地记得风水的这个核心理论,因为他也是一个堪舆爱好者,虽然很多东西只摸了点皮毛,但对于风水学这门被定义为准科学的玄门奇术还是很信服的,因为堪舆的定义不是迷信,正所谓信则真。
吴老三脸上露出了几分苦涩,对着那说话的工匠说:“张师傅!这不是该你过问的事!大伙儿赶紧把那东西弄走!一会我打电话给林半仙,让他看个地方埋下去。”
对于风水,吴老三还是比较信任林半仙的,前几年有个不信林半仙的老人,当时林半仙说了他家祖坟埋的方向有些不对,于后人不利,需要挪地,老人不信,但没有过多久他在城市里混得比较出息的三儿子忽然出车祸去世了,这事看起来有些邪乎,有人或许说是巧合,但何晨明白,此事传了出去,林半仙的名气无疑更大了。
“哎!行吧,但愿我们能顺风顺水地动工!”张师傅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虽然干活还算利索,但对于这涉鬼之事还是心有余悸,有些迷信。
随之在吴老三的重金许诺下,司机们让挖掘机又开始工作了,工匠们也纷纷拿起了二郎锤、铁铲、锄头等工具,纷纷开始工作。
随后,又一具具只剩下白骨的尸体被挖了上来,也有些烂衣服、烂箱子,从残留物品上,都是近几十年来的尸骨无疑,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五点。
虽然听说曹老板拨了两百万先头款,但何晨干起来活总觉得心神不定,似乎觉得会发生什么。他愣神之间才发现自己的锄头下有东西,心中一寒,忍不住又哆嗦了下,以为挖到人骨了,头缓缓低下,快速地扫了一眼,才发现是个有些腐朽的木箱子,他撬开箱子后才发现里面还有个小箱子。
没有人注意何晨挖出来的箱子,也许习惯了。
不知道有没有古董,何晨在心中想道,他怀着好奇打开小箱子,只见箱子内装着一本发黄的线装书籍。也许受到地气的影响,书籍的模样已经有些凌乱得惨不忍睹,但书名《墓地堪舆杂谈》还是让何晨来了兴致,一看就是一本关于墓地风水的书。
他急忙收拾整理好箱子中的书,就看着吴老三站着高处的松土上喊道:“好啦!五点半了,下班吧!”
工匠门闻声收拾东西,也许怕遭到晦气,除了何晨没有人拿死人的遗物离开。
何晨是最后个离开的。他见吴老三还在原地抽着烟,上前问了一句。
“吴叔!怎么还不走呀?”
吴老三看着何晨手中拽着的几本书,没有细看,他只是一笑,从兜里拿出包云烟,抽出一根递给了何晨,同时说道:“我在等林半仙呢!小何!听叔一句,手中的东西还是回去烧了吧,免得晚上做噩梦,跟着叔做事,肯定不会亏待你的,回头我多开十块钱一天给你,就在这好好干!明年叔在给你介绍个对象,找人说下媒就成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早点把婆娘给娶了吧,呵呵!”
这吴老三和何晨还有那么点亲戚关系,是他三舅公的外甥,对何晨还算比较照顾。何晨也心中清楚这点因素,他尴尬一笑,点了点头,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道:“谢谢吴叔!那事回头再说呗,我先回家了。”
吴老三点了点头,道:“林半仙来啦!我不留你了,路上骑车小心点。”说完迎上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平头男子,何晨认得此人,就是被称为林半仙的林子良。
“林老师!这边请!”吴老三迎了上去,从兜里顺手摸出了烟。
林半仙摆了摆手,笑道:“这几天喉咙不舒服,烟就免了!我帮你看看吧,一会还得回去,屋头来客了。”林半仙没有一点大师的架子,为人随和,他看着何晨离开微微点头一笑。
何晨也在行走中回了一笑,然后看见林半仙从随身挎包中拿出了罗盘,走向了山岭,吴老三伴随着跟了上去。
天色渐晚,日落黄昏,阴风吹起,何晨心中多了分凉意,看着国道321上骑车的归家人越来越多,他不由得加快了摩托车的行车速度。
在半路上的一个三岔路口,他发现很多人围着一处,不由得停了下来,伸头一看是出了车祸,一辆奥迪A8的前段已经变形,前面不远处还有辆横着的摩托车,地上还有一滩新鲜的血迹,肇事者和当事人都已经不见。他从旁边的人那打听了下,听说被撞的人就是先前谏言的张师傅,车主叫了个车把他送镇医院抢救去了,把自己的车留下来等交警来处理。
听到这里,何晨心中不由得生了一分寒意,莫非这新河堰真的动不得?他拿出小米手机轻轻地滑了一下,点到了日历,上面显示今天是一五年的八月二十六,中元节前的第二天,农历乙未年七月十三,黄历忌:开市、入宅、破土、动土、安葬等,过了这两天就是传说中已经淡出了人们视线和记忆的鬼节。
何晨上了摩托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把车慢速地骑回了家中,倦意袭来,何晨冲澡后便躺在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研究那本古装书,因为书中都是繁体字,他需要翻译简体文。
“古语有云,墓地之风水,坐北朝南,皇帝位,坐西向东,富贵家。次者,观其形也,虎形之地最佳,为百兽之王者,能福禄后世子孙,其余者次之,虽有龙形为上佳,唯恐后人无承受之力,反为促命,故慎用之,先师云曰: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兴奋劲在疲倦中维持不了多久,何晨第一本书没有翻译完已经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