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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皓月遗忘之所

古谷甩开了老虎,在一棵巨树上停了下来,小狼仍在怀里,却不曾动过一下。古谷的衣襟沾满鲜血。

说实话,小狼都伤到这个地步,却没有死去,着实算是奇迹了。可即使是奇迹,也没办法挽救它逐渐微弱的气息。

自己尽力了啊,也只能这样了吧,自己甚至都不会哪怕最简单的医疗技术。就这样看着它死去,然后埋葬,在以后的日子里,偶尔回忆起自己曾救过这样一只不平凡的小狼,无奈地笑笑,自己做得够多了,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呢?既然努力毫无意义?还要努力干什么呢?

其实说白了,努力去做什么的,并非要有什么意义,只是去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罢了。对啊,既然是自己认定了是对的事,又怎么能放弃?

古谷昂起头,忽然想到了问题的解。所有的问题都有解,复杂如九连环,也有着一剑砍开这样的简单粗暴的解。

这个看似无解的题,其实早有答案——通灵之术。

古谷知道自己可以救它,在看见它的那一刻就知道,只要和小狼签订契约,或者说,和狼族签订契约,就可以带它回到狼族圣地。有狼族仙人在,是没有伤能要命的。

四代未和蛤蟆一族订契,这是古谷在刚刚忆起通灵术的时刻知道的。他的通灵契约一片空白。这本应该只有古谷自己一人知道的,可偏偏好像还有一个人知道一样。

似乎有那么一个人,知道一切。他知道古谷适应了四代的身体,然后让古谷忆起通灵术。知道古谷没有契约对象,于是很贴心地送上了小狼,顺带着让古谷体验了一把空间的感觉。

如果这是命运,又是否会沿着所谓的命运,经历早已被安排好的一切,又走向注定好了的结局?

而是否步入这被安排好的命运,选项就摆在了眼前。似乎还是一道限时的考题——在小狼微弱的气息彻底消失前,必须做出抉择。

小狼依旧很安静,古谷望着它,轻声笑了笑,接着咬破手指,将手指放在小狼身上,做了,就不后悔。

一人,一狼,血就这么缓缓汇聚。

古谷抬起手指,飞一般在空中写下契约,鲜血紧随着指尖,在空中舞动。

指落,血凝。

偌大的契约血案立在了空中,刹那,绽放出耀眼的光华。

瞬间,光华落幕,古谷和小狼也消失在原地。

森林寂静一片,似乎刚刚一幕不过发生在梦中。

古谷一直睁着眼,可他仍旧没有看清自己如何来到这里,仿佛古谷本来就在这儿一般。这里同是一片森林,可古谷知道,短短一念间,人未变,境已更。

这片森林颇有些奇怪,一念前尚是晌午,一念后已是凌晨。夜不黑,有着皎洁的光,却很安静,甚至没有蝉鸣,静得不似生者的世界。而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些,奇怪地是这片森林总给古谷一种不协调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与自己的认知格格不入。

肉眼可见的白光环绕在小狼的伤口,似乎颇有效果,血已经不再流了,微弱的呼吸也重新恢复了正常。此刻,小狼睡得很安详。只是古谷身前触目惊心的血迹和小狼身上的残缺,却是没办法恢复原样了。不知这样的小狼,今后该怎么生活。

“咚……”不远处传来一声敲击声,似乎是木杖和地面相撞的低鸣。

“咚,咚,咚……”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敲击声,不紧不慢地向着古谷靠近。

古谷下意识地朝着敲击声地方向望去,皎洁地光将远处一道蹒跚的身影递入古谷的眼帘,身影黑黑的,有些模糊。

不对,古谷忽然意识到了违和感的源头。深夜里,本不该有这般良好的视野。古谷视野惊人的原因,是森林里的树木,没有影子!

皎洁的光将森林的每一个角落投入古谷的眼帘,不见一个死角。

宁静温馨,这森林祥和地不似人间,就连这光,也不似从天上落下。对了,天上,古谷猛地抬起头,繁星漫天,可是……没有月亮。古谷一阵头大,没有月亮,这森林究竟靠什么照亮?

“嘟嘟嘟……”木杖的敲击声慢慢地近了,唤回了古谷的思绪,古谷定睛朝那边望去,原来模糊的身影已经清晰了起来。

这是一匹乌黑的老狼,不,或许应该说是一位,它是直立行走的动物,刚刚敲击地面的木杖,是它赖以行走的拐杖。

老狼的确是很老了,眼睛已经眯成了缝,满脸的皱纹,背弯曲得像驼峰,甚至毛发都有些稀疏了。

老狼一步一缓地走到了古谷立着的树木之下,轻轻迈了一步,直接踏在了古谷身旁。

古谷愣了愣,似乎来到这世界以后古谷做得最多的,就是愣了愣。这家伙不是个简单狼物啊,瞬身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掌握的,哪怕不是以空间为基础的低级瞬身。

“你好。”先开口的是老狼,有些意外,老狼衰老的躯体里,没有孕育出衰老的声线,声音很有朝气的样子。

“你,你……你好。”古谷有些窘迫地回答,这是古谷第一次和非人类的物种用人类的语言交谈。怎么说呢,总有种世界好奇妙的莫名感。

“我在这边都看到了。”老狼微微咧了咧嘴,仿佛一朵老菊绽放,“小伙子,真是个好人啊。”

古谷回应似地笑笑,莫名地被发了好人卡啊,虽说是在夸自己,可总觉得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呢。

“这是契约卷轴。”老狼不知是否看出了古谷眼里的戒备,没再继续套近乎,单刀直入,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卷轴,递给古谷。“是我在这边以你们的鲜血为引,替你们弄的临时契约,真正的契约还得你自己来。”

古谷轻哦了声,接过卷轴。轻轻打开,里面只有很少的几个名字,可古谷一个都不认识,打开到流给古谷的空白处,古谷咬破手指,留下了自己的手印,望着卷轴浮出自己的名字,古谷将卷轴递还老狼。

正事搞定,就该处理其他了,古谷有太多的疑问要问,而眼前恰好有位貌似知道很多的家伙,自然是不能错过了。

“嗯……”古谷酝酿了下措辞,轻声道:“那个……”

“好了。”古谷话声刚起,老狼就打断了他的话,“回去吧。”说罢,老狼抬起爪子,一拍古谷肩头。

“等一下,我还……”古谷傻眼了,这节奏完全不对啊!

“嘭……”一阵轻烟升起,古谷消失不见。

老狼坐在枝头,抬头望着天空,良久,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微动,却什么都没有讲出口,最后轻轻叹了声:“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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