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瑶一直到隔天才姗姗来迟。
江承被传唤到前厅时，她正和顾悬对面坐着说话，脸色有些凝重，不像平日那样言笑宴宴，看上去很有些金丹真人的威严。
江承不敢多看，上前垂首行礼。
云梦瑶侧过头来，向他和顾云山微微一笑。
“我适才也同顾道友谈过了，只是想问问你们离开紫阳秘境时，可有发现不妥？”
“不曾。”顾云山淡淡道。
江承便听到脑海里的那把声音笑了一声，道：“你这个师兄不简单，说起谎来连气息都没有丝毫波动，便是老夫也会被骗过去。”
“想来也是。”看到江承跟着点头，云梦瑶叹息了一声。
顾云山和江承发过心魔誓，既然紫阳天辰露拿到，江承洗髓成功，自然不会再在秘境中多做停留。
但他们出来的时机实在太微妙，不到半日秘境就开始关闭。
“敢问云仙子，究竟发生了何事？”顾云山问道。
云梦瑶纤手向顾悬一指，道：“我都同顾道友说了，你们问他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身形一转，化为一道遁光穿门而去。
“云仙子似乎心情不佳？”
顾悬点了点头，道：“就在你们回来后不久，摩云山的金翅大鹏忽然群起来攻，青阳宫的弟子迄今为止只逃出了三人。”
江承和顾云山对望一眼，都是暗暗庆幸。
江承寻到紫阳天辰露的石林距离摩云山已经不远，金翅大鹏遗传有一丝鲲鹏血脉，飞行速度恐怕比偃玉舟不逞多让。
“金翅大鹏来攻与紫阳秘境提早关闭可有关系？”
“据云仙子所言，如果金丹以上修为试图强行通过，秘境之门就会开始关闭。那群金翅大鹏应该是攻到望天崖的传送阵了！”
“望天崖的传送阵是青阳宫所建，必须持有玉符和口诀才能使用，金翅大鹏攻占望天崖又有何用？”
“那就不知了。”顾悬摇摇头，“青阳宫逃出的三人都是筑基期弟子，他们本就距望天崖较近，在金翅大鹏杀到前已然遁走。离开秘境时，秘境之门应当还没有开始关闭吧。”
“全是筑基期弟子？化元期全军覆没了？”顾云山哑然。
低阶弟子是门派的基石，这次进去秘境的化元期精英无一归来，难怪云梦瑶心情不好。
“秘境之门并未完全关闭。”顾悬淡淡道。
尽管如此，还有弟子侥幸生还的可能性很低。
江承想到在石林前遇到的那位柳师兄也是化元修为，不会机缘没有寻到，反而把命丢了吧？修道之路果然危险重重！
“我本来打算过了今日去向云仙子辞行，眼下却不方便如此了。”
顾悬叹了口气。因为没有布下禁制，他的说话含而不露。
江承和顾云山都听得明白。顾云山预见了秘境有变，顾悬本打算在此之前抽身而退，哪知道变化来得如此之快，如果这时坚持离去，平白令人生疑。
在顾悬想来，反正秘境生变与他们无关，多留几日也无妨，只是难免不得清静。
顾云山也是如此想，只有江承身上背着两大烫手山芋，盼着早日脱身。
“江师弟似乎有些失望？”
“不瞒云山师兄，我想早些回去道化门。”江承苦笑道，“真人之前说过，如果洗髓成功，就请掌门授我功法……”
他被顾云山的敏锐吓了一跳。他们相处了没多久，顾云山居然就已经能够察觉他的情绪波动，可别被看出什么才好。
江承心里暗暗警惕起来。
他素来有急智，临时找出的理由合情合理，顾悬好笑道：“你倒是急得很！”
“如果晚辈有云山师兄的修为，自然就不用急了。”江承也笑道。
被他半开玩笑地如此一说，连顾云山都忍不住微微含笑。
顾悬摇摇头，道：“也罢。我本打算回道化门之后再传你功法，既然你如此着急，那就先交予你吧。”
“多谢真人！”江承大喜。他压根没有想到，功法居然就在顾悬手里！
“你随我来。”
顾悬起身，江承连忙跟上去。
顾云山却一笑，自行回屋去了。
既然是指定传授给江承的功法，哪怕他是顾悬的养子，也不能跟着顺手牵羊。
顾悬回到房间，手一扬，布下两重禁制后，才从袖中缓缓的拈出一枚玉简。
当日他炼成阴髓丹，祝炳炎便将水火交济大法送上了小苍岭。
“你且先立个誓下来。除非成就金丹后得宗门授令或身死道消，绝不会有第二人从你处得知此中的内容。”
江承依言立誓，心内不由得感叹道：这道心魔誓可比之前进紫阳秘境所立的那道要严密得多了！
他一时间几乎想不出能够不引动心魔誓、私相授受的法子。
“功法的内容，本座也不曾看过。”顾悬将玉简交给江承，淡淡道，“你自己好生参详。”
“……请问真人，若是我有参详不出的地方，该向何人请教？”
“水火灵根十分特异，数万年来，本门中修习此道的也只有寥寥数人。你手中的这套功法亦不完全，恐怕无人可以指点于你。”
“……”江承无语。顾悬给他的居然是一本残篇！这一本残篇居然要掌门做主，才能得到传授！
顾悬哪里不知道江承所想，语重心长道：“本门祖师道化真人就是修炼水火大法得道，你若是好生琢磨，未必没有成就大道的机会。”
“我明白。”江承轻轻叹息。
顾悬早就说过可能死得更快，也可能活得更长，原来是这个意思！
但好歹是个机缘，总要试试看。既然道化真人能以水火大法成就仙业，他江承自然也有机会死里逃生。
“我给你五万贡献值，你可以去藏书阁查阅所需的资料。五万之数看似不少，与你所需的耗费相比，却不过九牛一毛。这不够的数，就得你自己去赚取了。”
“那是当然。”江承点头道。
顾悬助他洗髓，又传他功法，再赠与他五万贡献值，桩桩都是天大的恩情。江承不是贪得无厌、不知好歹的人，并无得寸进尺之心。而且修行靠自身，事事指望着顾悬，能成什么事？
顾悬凝视江承，见他得知前路险阻重重后，神色并不颓唐，反而更显出几分坚毅来，心里很是满意。
“若有为难之事，可来告知于我。虽然你我眼下并无师徒名分，但我已视你与云山一般。”
“弟子谢真人眷顾。”
江承躬身一礼，从善如流地将晚辈的自称改为弟子。
顾悬微笑颔首，伸出左手在江承的额上轻轻一点，将解开玉简禁制的口诀交给他。
又拿了一套阵盘给江承，道：“这套防护阵盘你先拿去用吧。”
打坐入定时神识内敛，容易被趁虚而入，修士们一般都会预先设下防护阵。
江承虽然备有几张符箓，以他现在的修为已经足以催动，但顾悬拿出来的阵盘品阶更高，他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