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说如果，假如，我万一落榜了呢？”
李白雪有些忐忑，如果自己落榜了，以姬员外尖酸刻薄的性子，他看不到自己出人头地的希望，自己父亲那点香火情更是早已用光，不要说那四五十两的欠债，恐怕连这个豆花小铺都没有了。
李白雪用力裹了裹身上的棉衣，深深吸了一口气，内心暗叹：“看来，也需要考虑一下退路了！”
然而，看了一眼整个小铺，除了几件衣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于是，没有办法，李白雪赶紧起身站到豆花铺前，卷起袖子，吆呼起来。
没有办法，如果真到那一步，恐怕吃饭钱都没有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勤奋的母鸡能下蛋，趁着这个节骨眼，能赚到一文是一文啊！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还真别说，经过李白雪卖劲的这一吆喝，真有那么几个大妈，看着小李文文弱弱，“与众不同”，就一扭一扭凑上前来，调侃两句，顺便买碗豆花，不经意的用山峦起伏的胸脯蹭蹭李白雪的的胳膊，碰碰小李的小手，极尽揩油。
李白雪，满脸赔笑，这些现在可都是大爷啊！
······
第二天，天刚刚亮，李白雪就起来了，从较为落后的西城徒步赶往繁华的东城。
直径十几里的路程，对身体一直有些羸弱的李白雪来讲，无疑极具挑战性，然而，他却不舍得花钱乘车。
甚至，他的心里还有些小小得意，昨天豆花卖了几十文钱，待会自娱自乐的庆祝一下，毕竟能够进入郑国最好的学府也是一件人生大事，更是每一个学子的梦想。
自己的人生也要从此得以改变！
李白雪加快了脚步，内心有些迫不及待的要看到自己在青麓书院的招生名单上，甚至有可能还名列前茅。
李白雪突然发现，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漂亮的小姑娘也挺多，周围的大妈也特别的漂亮，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前方景色一片大好啊！
眼下，李白雪的脚步更快了。
时至中午，李白雪才气喘吁吁的赶到上京东城青麓书院门口，这里早已经人山人海了。
然而却几家欢喜，几家愁啊，有些人仰天大笑，喜不自禁，明显的是考进了青麓书院，而有的人却垂头丧气，满脸愁容，人生从此无爱了！
好不容易，李白雪冲进人群，挤到放榜墙前。
李白雪闭上眼睛，深呼吸做了好几个，才慢慢的睁开一只眼，然后有些忐忑的睁开另一只眼。
李白雪仰头向偌大的一个放榜墙上看去。
每一个名字后边都有相应的文章，以示青麓书院公平、公正和透明化！并且贴出录取考生的文章和导师的点评，让各位学子品鉴和监督。
也因为这种公开透明的做法，青麓书院建院上百年的历史，从来没有闹出过考场舞弊等负面影响，这也从侧面衬托出青麓书院背景的强大，以及对于有真才实学的学子的庇护，隐隐的成为了郑国学子心目中的圣地，甚至也吸引了其他国家的学子前来求学。
李白雪，有些激动的朝着放榜墙上的锦绣文章看去，从最后一篇，慢慢的向前看去，目光像筛子一般细细的过滤，唯恐漏掉哪怕一篇。
李白雪，越看越激动，越看越忐忑！
他已经浏览完了大部分，还剩下不多的十几篇。
“有啊！有啊！一定要有啊！肯定会有的，像我这么优秀的才子，必须得有。看下去，就在这十几篇内，说不定还是前几篇呢！”李白雪在心里不断的给自己打气。
鼓起勇气，李白雪再次抬起头向放榜墙最后的十几篇佳作看去，
一篇一篇，李白雪，紧握着手，手心满是汗水，仔仔细细的看着上面的每一篇文章，甚至每一篇李白雪都要仔细确定两三遍才彻底放过。
就短短的这一瞬间，李白雪的双目都有些赤红了！
“还有最后三篇！”
李白雪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一种慷慨赴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莫大勇气，猛然的看向了最后的三甲文章。
第三不是！
第二不是！
第一不是！
恩，第一？
李白雪突然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在第一的位置，赫然就是自己那篇对郑国国防针砭时弊的文章，甚至，在做完这篇文章后，李白雪都能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李白雪，抑制住了仰天大笑的冲动，转而，会心的一笑，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紧握的双手也慢慢的伸开，只有那微微发白的手指还在“嘲笑”着他之前毫无理由的紧张不安。
“哎，真没想到，这次青麓书院招生的头魁居然不是上京十三秀夺得，而是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人。”
“是啊！不过看其文章，句句都是云烟满，字字皆取锦绣裁，字吐珠玑，更难得的是他对郑国边防的想法，可真是别出心裁，却又恰巧点到七寸之处，能夺得头魁也是名副其实。”
“青麓书院自建院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考生舞弊案，对于这次相信更不会有错。”
李白雪听着周围学子对自己文章的点评，不自觉的发自内心的一笑，可是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自己虽然在上京立足未稳，但由于一个月前的上京采文集，可以说也是一鸣惊人，虽然比不上闻名已久的上京十三秀，但怎么也不是籍籍无名吧！”
李白雪有些诧异的向自己的文章和名字看去。
可是，在李白雪看到那个字体明显要比其他大上一号的头甲名字时，全身顿时如遭电击，满目愕然。
以李白雪聪慧的脑子，现在居然有些转不过来。
自己的文章，却不是自己的名字。
“难道是青麓书院把名字和文章搞混了？”这是李白雪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可是，号称从不会出现舞弊案，学风严谨的郑国最好的书院，怎么可能会出现名字和文章混淆的事情？
“王然，王然是哪个鬼？”
李白雪又重新看了一下这篇文章，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弄错了，然而却一字不差，的的确确是自己的文章。
如果现在李白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么李白雪就真是白瞎了看了那么多年的书。
自己被掉包了！
自己在号称从来不会出舞弊案，学风严谨的青麓书院，被人赤裸裸的掉包了。
全民监督？那是个笑话，就算自己当众背诵出自己的文章，也只会被人嘲笑得了失心疯，受不了落榜的打击。
进青麓书院讨个说法？恐怕青麓书院有人正等着自己呢！
李白雪，徒然内心沉痛不已，十几年的努力白费，自己的理想就此一步之隔，却相差万里，甚至一生都不能踏入青麓书院了！
因此为青麓书院的招生只招取20岁以内的年轻俊才，而下一次招生却要五年后，那时自己已经二十一了。
李白雪，极为悲痛，更是愤怒，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却冷静了下来。
他裹了裹浑身的棉衣，苍白的脸更是有着一种煞气。
“王然，王然到底是谁？在郑国上京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中，似乎没有几家姓王的，吏部王侍郎，大将军王珂，也仅此两家罢了，至于其他一些姓王的，李白雪自信他们还没有这个能力左右青麓书院的招生考核！”
李白雪回头仔细看了一眼青麓书院，心中暗道：“号称从来不会出舞弊案的青麓书院，看来也只是徒有虚名，不入也罢！”
李白雪虽然这样想，可是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沉痛和愤怒，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溜溜的感觉。
“自己还能走出上京吗？”
李白雪仰头看了一下晴朗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这天色怎么看怎么令人讨厌，周围的人更是一副令人作呕的嘴脸！
自己这等小人物，走到哪仍旧是个赝品，这个世界弱智有说话权吗？李白雪紧紧的裹了裹身上棉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青麓书院放榜墙，那个已经成为自己人生中耻辱的地方，从此十几年的努力徒做嫁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