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雪逆着光,看着在病床上躺着的江丰年,脚踝好像被套上了一个重重的锁链,如果不是她……那么今天父亲又怎么甘愿妥协,甘愿离开他打拼了一辈子的战场。
周围的几个董事也笑着附和着,脸上的笑容看着就刺眼,可是对于他们父女俩来说,这已经是最体面的离开了,毕竟还没有撕破脸皮。
握住江丰年冰冷消瘦的指节,轻声说道,“爸,我愿意陪着你,昨天我在瑞士的一个同学给我打了电话,听说那边的环境特别适合疗养,咱们尽快过去吧,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嗯,过会儿就让律师团过来把文件什么的处理一下,咱们爷俩是该好好的放个假了,瑞士是咱们环游世界的第一站!”江丰年释然了,哪怕那些东西都没有了,毕竟是身外之物,这次对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的打击绝对是惨痛的,他也希望带她早点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周围的董事见状,加上这么多年来江丰年对他们都不薄,人心都是肉做的,临到了离别的时候,当年一起走过的点滴仍然叫他们忍不住酸了眼眶,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次离开后,再见一面怕是都很难了,也许这就是此生的最后一面。
江妙雪见江丰年的状态很好,又和当年的老伙伴聊天,她叫来了曲管家在一边照应着,自己回到公司去收拾江丰年和自己办公室里的物品,顺便预订一下最早去瑞士的机票和签证。
再次踏入江氏企业的大楼,此时真的是物是人非,有些人已经知道了内情,托江妙雪平日里的和善的为人,她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很不舍,并主动帮着她把东西打包。
当——
合上后备箱,看着四周依依不舍看着自己的同事,江妙雪压下心中的酸涩,“大家都回吧,有时间我会回来请大家吃饭的。”
“小雪,你回来一定要打电话给我们啊。”
“嗯!”
点头,忍着泪坐上车子,按了下喇叭,她的车子快速的消失在了江氏大楼的停车场,离开了……不能回头……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心里堵得难受,干脆一脚油门就朝着郊外的海边驶去,打开车窗,风肆虐的刮过她的脸,吹碎了她的眼泪。
突然在一处转弯,她隐约听到了一阵声音,紧接着她的眼睛刺痛,一道红色的强光直射进她的眼睛,下一秒,车子被猛烈的撞击,整个人天翻地覆,只能感觉到一股股温热的液体从脸上留下来,最后的意识里,她在眼前的血光里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清纯的面孔上带着盈盈的笑。
“江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呢?”
她是谁?为什么她认识自己?
“呵呵呵……柯以桀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孙菲菲清脆的嗓音里透着一股恶意和得逞的傲慢。
“是他……让你……来的?”江妙雪简直不敢相信。
柯以桀你真的还是人吗?
孙菲菲白色的高跟鞋踩上了江妙雪的脸上,用力拧了拧,冷哼道,“不然你以为呢,你真是个傻子,世界上最傻最傻的白痴,这个时候你还心存幻想?哈哈哈……就这样的你还得江氏落入他人手,害的自己的父亲住院,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干净!”
江妙雪眼神空洞,脸上已经不再觉得疼,所有的意识仿佛都要脱离这个驱壳,逃避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
孙菲菲垂眸看着江妙雪的惨状,心中痛快无比,幸好她找人在大陆调查柯以桀在这段时间的行踪,如果不是这近十年的朝夕相处,就连她都会被柯以桀那看似无心的举动所蒙蔽,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准的,她能再这么长时间消灭任何一个奢望柯以桀的女人,那么这次也不会例外,哪怕这个女人真的对柯以桀来说很不简单。
所以她必须毁了她,彻彻底底,绝对不能再给她一点喘息的余地,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等了十年,下一个十年她希望是他们两个共同走过,没有任何人夹在他们中间,哪怕是个影子也不行。
优雅的转过身,孙菲菲从自己的汽车里提出来一个塑料桶,扭开盖子倒在了江妙雪的车上,地上,随后上了车,抽出烟盒里细长杆的女士香烟点燃,带着享受般恣意的笑,就在要燃尽的时候那枚烟头弹了出去,呼啦——
火在江妙雪的身边燃烧了起来,很快火焰就包围了她。
“江妙雪,不要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而最该死的是还让那个人记住了你!”随后一阵风似的离开了那段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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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纽约。
城市的霓虹璀璨,隐没了星空,人间的宝石终究比天上的繁星更亮眼,更炫目迷人。
因为,他们都只是些凡夫俗子啊……
柯以桀斜倚在墙边,冷眼看周遭华衣美服的绅士淑女们,这些人看重的是品味,讲究的是格调,表面上温文尔雅,清高自持,其实用来评断一个人的价值仍是俗之又俗的四个字―——权势财富!
每个人眼里都亮着金钱符号,一迭迭的钞票,堆砌出他们一身的神采。他也一样。若不是银行存折里累积着还算好看的数字,今日他恐怕无法如此气定神闲地站在这儿。
他也是凡人,很寻常很普通的凡人。
柯以桀自嘲地抿唇,一口饮尽杯中物。
一对年轻夫妇笑着朝他走来,先生是议员,太太是律师,典型的纽约菁英。
他与他们攀谈,不久,又有几个人加入这个谈话的小圈圈,某人自以为幽默地说了个笑话,一伙人捧场地笑开。
柯以桀也跟着说笑,身处在群体里,却又孤独地抽离,融入上流社会,却异常寂寞。
几分钟后,这场商业社交宴的主人带领大家举杯,宣布舞会开始。
他是莫宇凡,出身于大陆红色世家,贵为帝都龙少,他借着大陆版图的扩张来到了美国,运用高超的手腕和商业头脑在仅仅一年的时间打入了美国这个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上流圈子,如今更是是东岸政商名流世家的乘龙快婿,也是“莫氏集团”的掌权人。
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大人物。
柯以桀冷哼,目光落在莫宇凡身上,不知这位意气风发的总裁可否记得多年前他们曾有过一段渊源?在他还是混社会的时候,有个瘦到皮包骨的穷小子,胆敢偷他皮夹,后来,穷小子被他身旁的发小逮到了,他没有一句责备,还将皮夹里的现钞全赏给了那穷小子……
好大方,好爽快!
柯以桀嘴角噙着嘲讽,那是他有生以来初次尝到身怀“巨款”的滋味,也是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所谓的云泥之别。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为了保住现有的,为了得到更多,他不择任何手段,泯灭良心也无妨。
真的是没有心了,无情无心……
负责送酒的服务生递来一杯香槟,他下意识地接住,陪他赴宴的女伴总算从化妆室补妆回来,撒娇地偎进他怀里。
“柯,我们跳一支舞好不好?”
柯以桀摇了摇头,兴味索然。“你跟别人跳吧。”
“为什么嘛!”女伴十分不乐意,“你今天怎么了?约出来又都不理我,一直摆一张酷脸,心情不好吗?”
“你自己去玩吧。”柯以桀没有回答,技巧的摆脱女伴,往另一边走。
老实说,若不是出席社交宴会携伴同行是惯例,他根本懒得约会任何女人,女人对他而言一向是麻烦,这半年来更是如此。
他受够了与她们虚与委蛇,玩不真心的暧昧游戏。
他的世界已经够虚假了,不需要更多的谎言……
突然在不远处几个人谈论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随后他的脸色变的跟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