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和尚心里有事的时候他总要静静地坐在枫树下,手里执一杯山茗,慢慢地想。这个时候我就有除了被老和尚管教的机会走出松门寺,走出安隅山,在山林之间找寻属于我的快乐。
是的,我变成了人,我可以用双脚走了。在那个叫做莫隐的青年离开了仅仅十年,我便在某一天清晨成了一个总角女娃。至于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女娃,我想,可能和那个莫隐是有些联系的。在他走的那日,我和老和尚去送他,他和老和尚照旧是要说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听起来悠扬悦耳,甚有益处。
“今日一别,不知将来是否有机会再见哪。”莫隐朝老和尚稽首,说得有些叹息的感觉。其实老和尚知道,他是想要邀请自己出山,在刚入山的时候其实莫隐有这样想过但却在临走的时候说,是知道这个事情不太可能。
老和尚微笑了一下,宽阔的额头上堆满了皱纹却显得安详和蔼无比,他的眼角都带着笑,“悲莫悲兮生别离,我欲隐则世之不存,何必在意我身在何方,只要知道我心依然有着这个天下依然存着莫家,便足矣。”
我趴在老和尚的怀里仰头瞧着说这话的老和尚,突然生出一种对老和尚除了宁谧之外的大气豪壮之感,我默默地想,或许,他不只是一个和尚。
莫隐剑眉微拧,一张清俊的脸上神情庄重,他或许也十分地敬重老和尚,也认为他不只是一个和尚。他没再坚持,于是收好自己的小包袱对老和尚告别:“沧尘大师,所托之事晚辈承诺在有生之年必不改初心。”说罢,又拜了一拜,便转身朝着峡谷外走去。
老和尚没有再说话,只是微笑点头,目送他离开。在他快要出峡谷的时候,却突然转身,朝着我看来,一转身的光华,迎着朝霞,美不胜收。
我想,这真是我在这里看了这么多年的风景之中最美的一次了。
莫隐缓缓笑了,启唇出声道:“还有只小狐狸没道别呢!莫阿北,长大以后可别忘了还有我来过。”说罢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莫阿北是他叫的小名,我个人可是不喜欢的,我就喜欢老和尚叫我北北的时候,多么慈祥的声音哪。不过,我也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叫我了,心里竟然还有些淡淡的郁结,毕竟这几天他在松门寺里和我吵闹,虽然都是他在说,我在瞪,相处了些时日便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人类管这叫情感,我还在学习。
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的郁结渐渐增多了,忍不住呜了一声,老和尚伸手抚了一下我的头,我顺势蹭了几下,心里竟然渐渐地就安静了下来。
目送了莫家最后一位会来的客人,老和尚专心教导我,却让我苦不堪言。我只是一只小狐狸,我想吃,想玩啊。
这一天,老和尚在枫树下‘发呆’,我偷偷地溜出了寺门,但是鉴于我出了安隅山就找不着北,还是就在山里逛逛吧。
走到山顶的时候,我发现漫山树林之中有一棵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小柿子。其实早在一个月前,我就觊觎着它们了,今天过来不过是顺道采个鲜。
我狡黠地笑着跑向了这棵柿子树,却没想到,人的这两只脚我还是使得不太习惯,跑起来不过几步便跌倒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声惨叫声。
“哎哟,这是哪个天杀的?!快起开!”
我半支起身,竟然发现是棵小草在出声。不过,我也没稀奇太久,毕竟我还是只狐狸呢。
我赶紧挪了一下脚,把压住的小草给扶正。说来也奇怪,这棵小草周围竟然围了一圈坚草,它在正中心,我竟然还能一脚踏进来。
小草扭了一下自己的腰肢,长长的叶子随风摆了几下,才开始打量我,不过它只瞧了我一眼便道:“小狐狸?没想到竟然成了个女娃!哎~”
我成了女娃怎么了,叹什么气。小草精,我是这么觉得的,它看起来确实只像一棵小草精,它似是看出了我所想,又回答我道:“你可不就是那只狐狸么!哎,呸呸呸,我怎么说话的!你啥也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小草精自言自语了起来。
而我却越发纳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