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寒铁河往上走,便就是东山了。所谓东山,并不是东边所有山脉的总称,而仅仅是指东边寒铁河流经下来的那座山。
东山不高,山势缓。
也就一顿饭的功夫,夏宇一行人就已然登上山顶了。孩子们第一次进入外面的世界,站在山顶上看个不停,显得激动与紧张。
回首望,脚下是刚刚经过的寒铁河谷,郁郁葱葱;更远处则是落日下的村庄,宁静祥和。
向前眺,是一片无尽的山脉,层峦叠嶂,势大巍峨。越往深看,山脉越暗,到视野尽头则是漆黑一片,黑得令人发瘆、手脚发凉。
整个视野的尽头,便被这片漆黑所笼罩。
夏宇知道,那片漆黑的山脉,便就是极夜八荒之中的东极夜了,那是连太阳都永远照不到的极恶之地,魔物出没,鬼怪横行。
而脚下的东山仿佛一道永远屹立不倒的伟大城墙,隔开了光明与黑暗两个世界。
山顶上凉风习习,待孩子们看得够了,壮汉教练便招呼众人围成一圈训话。
壮汉教练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凝重起来,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给我听好了。”
“记住!三个‘不’!”
“不要好奇!不要惊慌!不要害怕!要谨慎、冷静、勇敢!都记住了么?”
“记住了!”孩子们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他们出门前,家长们都不知道叮嘱了多少遍。对于山里的危险,他们纵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早已耳熟能详。
亿万年来,极夜之凶名人鬼皆畏,虽然这里仅仅只是东极夜的边缘地带。
壮汉教练看到孩子们一个个懂事地点头,知道孩子的家长们早已做足了教育的功夫,放下了心,便又接着说道:“之前给你们的身体打了一年半的底子,虽然称得上是一门课程,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才算是当一名猎手的入门课。这入门的第一节课,便叫做‘识势’。”
孩子们恍然,兴奋不已。
壮汉教练加重了语气,又道:“都给我听好了!”
孩子们一个个竖起耳朵,生怕漏过一句半句。
“所谓‘识势’,便是通识这山川大势,了解自己身处的环境。然后根据环境随机应变,做出相应的判断与行动。这是作为一个猎手必须的素质。要知道,这有些山看起来很正常,可实地里门道多着呢。走错一步,就有可能步入龙潭虎穴、招凶引灾……”
山就是山,能有什么门道,难道这山这树还能置人于死地吗?孩子们疑惑不解。
壮汉教练看着眼前孩子们费解的模样,知道说再多孩子们也不会明白,便摆摆手道:“光说这么多你们也不明白。都跟着我走,我们第一个目的地便是对面五潭峰下面的哨卫站,我们到了五潭峰底下再细说。”
教练边说边用手指着北面的一座巨山。
夏宇顺着教练的手指头看去,看这山川走势,五潭峰应该就是这附近最高峰了,比他们现在脚底下的这座东山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出发!”
教练也不多言,挥手就走。
夏宇他们一众跟在教练身后疾行而去。
五潭峰在他眼前不断地被放大,身边的景物迅速拉近,然后被甩在身后。
良久,就在夏宇他们快要感觉疲累不堪的时候,跑在前面的壮汉教练终于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来。
众人见状,立马停脚。
“前面就要进入五潭峰的范围了,我们要绕过一个树林之后才能够抵达哨站。大家好生休整一下,边休息边听我继续给你们说说这‘识势’的基本知识。”壮汉教练指着眼前的巨山道。
孩子们闻言,席地而坐。
壮汉教练并没有一上来就开讲,而是先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黑色的小珠子,分别从四面八方抛散了出去。
“这是警珠,能警示周边的风吹草动。不过你们现在还没有修‘力’,用不了。”壮汉教练看着孩子们好奇的眼神,解释道。
“力”是什么?夏宇还是第一次听说,是不是一种类似于武侠小说中内力的东西?夏宇想问,但看着周围暮沉沉的环境,心里不知怎么地,有点沉沉甸甸的,开不了口。
不久一会儿,见四周并无异样,壮汉教练这才盘腿坐下来。
“开讲啦,都离我近一点儿,坐成一圈来!”
“我们眼前的五潭峰,说起来算是非自然地势的一个极好的例子,我们便以它为例,讲讲这‘识势’的要点,你们看它的构造……”壮汉教练边说边运指成芒,在眼前的地上画起地图来。
孩子们盯着教练的指尖,羡慕不已。
教练晃晃手指,道:“这?你们也使不了,也要修‘力’,哈哈。”
孩子们看着教练得意的模样,笑成一团。
教练咳了咳嗓,继续他的讲解……
原来,这五潭峰的山体四周有五座寒潭,其水清冽寒冷,所以才被称作“五潭峰”。
寒铁河有很大一部分的水,都是从这里发源的。然而这五潭峰的构造,却并非自然所致。
相传从最早的源古时代开始,历经宙古、元古、远古三个时代,五潭峰只是一座普通的巨山而已,并没有所谓的五眼寒潭。
这五眼寒潭由来,就像是小孩子堆一座沙山,然后一手抓出五个洞一样,是在乱古时代被一只无比巨大的远古冰龙一爪子给抓出来的。
冰龙走后,其冰寒之力残留至今,附在寒潭的潭壁上,空气中的水份遇冷而凝结,最终累积成潭。
不过,在刚开始的时候,这五眼寒潭的寒气洞彻骨髓,就连整座五潭峰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坚冰,远远的看去就像一座冰山。
龙爪上残余下来的龙煞也压的这里方圆寸草不生,万物俱寂。从这里发源出来的河流,喝一口就死一片,堪称死亡之水。
历经漫长的岁月,潭水中的冰力、龙煞才慢慢消散到如今可以饮用的地步。
要是放在以前,不懂得识势,这潭水就可以要了人的命。
夏宇听着,顿时觉得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玄奥,旁边的林夕儿惊叹连连,心想着自己喝了那么多年的寒铁河水会不会有事。
龙爪抓成的五潭峰,想想都让人觉得头皮发炸。
人在巨峰面前就如此渺小,而冰龙真的不知道该有多大了,想必就算传说中的鲲鹏,也抵不过如此吧。
夏宇望着眼前巨大的山峰,想象一只龙爪直握其上,云层中隐现的龙躯不知几万里长,延绵天际。
他忍不住发了个冷颤,如此伟力真当令人叹服。如同人类面对浩瀚无尽的星空一般,生出了渺小卑微之感。
“那后来那条龙去哪里了呢?”夏宇饶有兴趣。
“乱古时代的事,诸灵混战,谁知道呢?”壮汉教练感叹道。虽然这五潭峰他早已见过不知道多少遍,但每每讲起它的来历,都还是忍不住要唏嘘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