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俊紧靠在一根柱子上闭目养神,旁边坐着将军和他的副将,两人神色凝重。
大堂分前后两个门,将军早已命人将外面的大门用方木顶死,防止外人进入,大堂的前后两个门也分别派士兵把守,前门五人后门八人,天亮之前谁也不准睡觉,为了防止后院再出现什么幺蛾子的怪事,任何人不得进入后院,违令者军法惩治。
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更夹杂着倾盆的大雨,早已分不清此时是什么时辰。众人因神经的高度紧绷,早已疲乏的上下眼皮打架了,只是军令如山,又因前番的怪事作祟,哪个还敢有所怠慢,均是不停地用利器刺扎着自己的大腿和胳膊,好让自己精神起来。守在后门的一个士兵实在受不了了,只见他眼前一黑,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好在身边的同僚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才不至于躺倒地上,可就在这时,“吧嗒”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自那人的腰间坠落,掉到了地上。同僚见到将其捡起交还给那名险些晕倒的士兵,可是那人看后却说这个不是他的。众人围拢过来观瞧,见是一块竹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蝇头小楷,这帮士兵都是粗人,谁都不认得上面写的什么,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也拿不出个主意来,好在一位入伍年头久些的老兵有些经验,分开众人,叫小子们继续好好把守后门,他拿着竹板呈于将军。将军看了有顷,也是不解,又转交给郭俊,虽然郭俊名为阶下囚,但毕竟出身尊儒堂,不知比他们这些粗人强上多少倍。郭俊将竹板拿在手中借着火把的光亮细细端瞧,起初只是眉头紧锁,少顷,大骇,险些拿捏不稳将竹板掉到地上,众人不解,连忙追问,有顷,郭俊才平复下心情对众人说道:“依竹板上所言,咱们恐怕是到了幽冥地府了。”此时正好一个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雷声,众人脸色惨白,几个胆小的士兵更是吓得做到了地上哭泣了起来。将军大怒,口中不停地骂着“妈妈个巴子的。”一把抢过郭俊手中的竹板将它摔在地上,并且狠踩了几脚,转身揪住郭俊的衣领骂道:“妈妈个巴子的,老子敬你是先生,哪成想你也是满口怪力乱神的骗子,你想蛊惑军心不成?”
“在下也只是照实说出竹板的内容而已。”此时的郭俊也已经冷静了不少。
副官忙上前解围,拉开将军说道:“将军息怒。”转头又对郭俊说道:“先生不可胡言,那竹板之上到底写些什么,还请先生明言。”
郭俊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军见状更是生气,狠狠地跺了几下脚,副官捡起地上的竹板,他也是上过几天私塾的,自然识得小楷,大略看了几眼,突然也是一怔,颤抖的望向郭俊,见郭俊面无表情又转身看向将军,众人更是不解,到底这竹板上写了些什么,竟然让一向沉稳的副将如此失态呢?不多时,副将开口说道:“将军,果如先生所言,咱们今天这是到了地府了。”大堂之中早已是鸦雀无声,堂外倾盆的大雨猛烈的砸击着外面的一切。
又过了不知多久,将军面对郭俊,施了一礼后说道:“先前对不住先生了。”郭俊没有答话,只是摆了摆手,将军继续说道:“还请先生明示,竹板之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郭俊叹了口气,说道:“七情六欲险中求,因果循环皆是愁。生来不信善恶报,死后黄泉随缘走。此排是幽冥府引,告诉我们已经到了冥府的第一殿‘秦广王殿’。”
将军及众将士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郭俊不理众人继续说道:“秦广王乃幽冥府的第一殿阎王,掌管阳间世人的善恶分配,若是善的,他便指引迷途。若是恶的,他便吩咐手下将其押解到其于的九殿。”
“那和咱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呀?”众人不解的问道。
“有人假借阎王的名义给咱们下了这道幽冥引,想让咱们都下地狱。”又是一阵惊雷。
“下地狱?”惊雷过后又是一阵骚乱,众人纷纷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各种祈福告饶的祷告顿时不绝于耳,几乎快要掩盖住外面的雷声。
“妈妈个巴子的,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谁再说一句话,老子现在就宰了他。”众人此时才又冷静下来。可是又过不多时,一个士兵手指着一根柱子大叫道:“看那,鬼……是鬼。”然后疯也似的朝后院跑去,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无不大惊失色。
火把光亮照到堂顶,众人猛然间发现,不知何时房梁之上竟然吊着一具尸体,尸体的勃颈处被一根绳索吊着,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尸身被惨白的布袍包裹着,不时还有鲜血流下,随着窗外刮进来的风在房梁之上摇摆,还伴有“吱吱”的响声,只是当时众人心思都在他处,竟无一人觉察到这具尸体。
将军叫人在后门外找了一圈,没见到那个跑出去的士兵,随即又命人把尸体放下来,众人胆小,迟迟未敢动手,将军一脚踹翻一个士兵,大骂了几声,才有人去将尸体放下。放下之后众人又是一惊,这具尸体脸皮被人剥下,血粼粼的肌肉暴露在外面,将军掀开裹在尸体身上的白袍,不仅倒退了数步,尸体腹部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肚子里的红白之物撒了一地,血腥味和尸臭味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大堂,早有几个受不了的士兵不顾堂外大雨跑了出去,更有甚者,没跑几步就已经吐得到处都是了。郭俊也是干呕了几下,强压住心头的恶心,别过身去不再看那具尸体,将军见状大骂一句“妈妈个巴子的。”用脚一点,就有将那扇白布盖回到尸体身上。
将军和副官均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唯独这些手下,全是近几年招来的新兵蛋子,没见过世面,副官见众手下吐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将军面前询问道:“将军,您看眼下该如何是好?”
“妈妈个巴子的,敢动老子的人,我看是不想活了,老子不管他是人是鬼,被老子抓到肯定叫他人鬼皆做不了。”
“那……”
“外面雨大,没法将他下葬,放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将军又看看手下的模样“这群脓包一个也指望不上。哎,也不能让咱自家兄弟就这么躺着呀?副官,你搭把手,咱俩把它弄到中堂的某个房间里去。”就这样,两人将尸体裹好,一个抬着尸体头部的位置,一个负责脚底,将尸体由后门抬了出去,众人无不肃穆望去敬起军礼,既是向死去的同僚敬礼,也是敬礼这两位爱兵如子的将军。
一切收拾妥当,众人回到大堂之中。
“那个跑出去的怂蛋找到了吗?”
“回将军的话,没找到。”
“妈妈个巴子的。”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妈妈个巴子的,我他娘的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忽然又觉得此言不妥,忙改口道:“现在外面越来越黑,雨又下的这么大,根本出不去,现在又困在这个鬼地方,大家聚到一起,相互照应,明天一早,不管雨下得怎么样,都他娘的给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大喝“诺。”
郭俊却是又回到了之前的那根柱子下盘腿坐了下来,两眼微闭,心思却是再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缕了一遍,总感觉哪里说不通,却又摸不着头绪。此时听到几个小兵小声的低估“刚才那具尸体好像是程炯奇?”
“好像真的是他?他那身衣服我认得,虽然被剥了脸皮,可是身形错不了。”
“刚才不见他人影,难不成是被鬼吊了起来后吃了脸皮和心肝?”
“嘘,小点声,别让将军听到。”
谈话到此而止。
不多时,将军及副将回到大堂,面色凝重,径直来到郭俊身边坐下,对郭俊耳语道:“先生,我和副将在中堂的房间里也发现了其他失踪的人的尸体,皆是被人剥去脸皮肠穿肚烂而死。”
郭俊先是一怔,扫了一眼四周,平静道:“此事莫要声张。”
“我们清楚,所以才要与先生你商量呀。”
“此事甚是蹊跷,在下也是一头雾水,现下守住此地,保全性命方为要务。”
三人商定好后,叫众人围坐一圈,点燃全部火把。
此时,整个押解队伍除一人失踪外,还剩十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