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似墨。
残月如钩。
水月相望,以是两地相隔。
伊人入梦,竟又不知身在何方。
此时河中泛过一舟。
河水拍打着船舷,如泣如诉。
船中少年将坛中美酒一口喝光,丢在甲板之上。望着河中的倒影,一个……两个。河中竟然出现了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庞。
“潇潇?”少年伸手探入河中,要将河中之人揽入怀里,河水冰凉刺骨,由指尖直刺心扉。
他清醒了一些,愁苦也便又多了一些,日日如此,夜夜如此,只要他是清醒的,他的痛便也是最真的。
于是他又拿起一坛酒,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皇城之危以解,三少又恢复了自由之身,他没回尊儒堂,而是又过上了漂泊江湖的生活。
一切都犹如一团乱麻,解开一头,便又纠结进了另一头,叫人欲罢不能。
官场的黑暗三少早已领略,都说江湖动荡,可在三少眼中,怎也好过暗流潮涌的官场,就像赵旭,弄到最后,不但皇帝梦破灭了,就连自己怎么死的都还没稀里糊涂的。
其实三少早已查清事情原委,只是事关重大,他无法对任何人说。其实这个阴谋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布下了,只是布局之人不是赵旭,而是当今圣上。皇帝继承大统之时,天下早已被手下权臣瓜分殆尽,留给他的只是一具空壳,他也只是一具傀儡而已。于是天子励精图治,用了三年时间,扶持了一批只听命于与自己的秘密部队,避过了所有人的耳目,天子智谋果真非比寻常。而后,他利用这个秘密部队铲除异己,就这样,大权渐渐的回笼到了他的手里。只是,当时天下仍有三股势力难以被天子驯服。一个是丞相东方轩宁,朝中的文官多是出自他的门下。一个是安国公,手中握有兵权。最后一个,则是他的国丈大人,拥有半个江山的财富。
天子先用计夺了国丈的财富,并暗中命人给国丈下毒,国丈早知道原委,使人书信一封交予天子,信中涕泪交加,为表忠心,他主动交出家产,告病归乡,并且将自己的儿子抵押给了天子作为人质。最后天子终于被他的忠心感动,将他的草包儿子肖云鹏委以重用,封为一品护国将军,掌管京城的护卫工作。
至于安国公,他手握重兵,天子不敢动他,只好静待时机。
丞相东方轩宁,权利名望日趋高过天子。天子唯恐有朝一日皇位不保,所以自导自演了一出“监守自盗”的戏码加害东方轩宁。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西域献宝,全是天子自己安排的人马,依据江湖传闻造了一把所谓的“麒麟牙”,并由西域人进贡给皇宫,为保护这件赝品,天子派丞相担当护宝一职,其实暗地里早已授命自己的手下伺机将宝物盗走,到时他便治东方轩宁一个守卫不利的罪名,为了确保戏演的真实可信,他竟然牺牲了自己的爱妃酆妃娘娘,殊不知,作茧终自缚,那时酆妃早已怀了他的皇子。最终,虽然出了一些插曲,麒麟牙不是被他安排的人盗走,却也没出他的“剧本”,丞相东方轩宁监管不力,罢免官职,酆妃娘娘被打入泠宫,一切权利又尽数归拢到了天子手里。唯一令他遗憾的是,后宫争名逐利,其他妃子见酆妃失宠,又怀有龙种,于是千方百计想要害她,最后,酆妃在一个小太监的帮助下逃出宫中,平安生下皇子。并在疯子等人的护卫下躲进了山河镇,这一躲就是十五年。
天子以为天下已然恢复太平,谁料到,绝对的权利之下所滋生的不是和平,而是更加膨胀的欲望,几年之后,新丞相赵旭,他一手扶持的自己人,竟然也成了他要除之后快的眼中钉,怎不叫他心痛。于是就上演了今天的这一出似成相识的权力斗争,正应验了那句老话: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其实还有很多疑点,三少没有想清楚,可是想的太清又有什么用,徒增自己的烦恼而已。
美酒下肚,一切都让他随风而去吧。
远处另一只小舟之上,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正端坐船中,望着三少,眼中便如这波光粼粼的河水,激荡起了数不清的情愫。
安定侯坐在书房好生的郁闷,不仅带兵打仗的机会没了,还险些使自己身陷囵圄。十万大军被皇上收回,他老爹不但没有责难于他,反倒是难得的流露出笑意,叫他回书房好生想想。他哪里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
就在此时一只信鸽飞落在他的窗口,他拆下信件看过之后恍然大悟,信是三少写的,他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显然,三少与张跃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了,张跃看完信件,学着三少的样子,微微一笑,随即躺倒在自己的大床之上睡起觉来。
而此时一个巨大的身影正稳稳的落在他的屋顶之上。
丫头留在了尊儒堂,和他的亲生父亲呆在了一起,虽然也舍不得朝夕相处了十几年,还是亲手将自己养大的老板娘,但是老板娘身份高贵,又哪是她这种市井小民高攀的起的呢,只好含泪与老板娘告别。
老板娘独坐宫中,往事历历在目,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看着所有人殷勤的样子,她更怀念在山河镇和丫头在一起的时光,丫头虽非己出,但她早已将丫头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离开丫头她也是万般不舍,但是宫中勾心斗角,她不希望单纯率真的丫头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想着想着,酆妃两眼泛起泪花,此时不知道她的亲生儿子现在在做些什么,可还无恙否?
庭院深深蹙蛾眉,
窗前莺燕几时飞。
只知堂前展颜笑,
谁见人后泪低垂。
山河镇早已破败不堪,一座宅子中正有三个人,看着这一切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全都不无感伤。
“少主,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说道,此人正是当日蛟龙帮失火时,躲于后巷的三人中的一位。
“好,叫兄弟们都上船吧。”说话的是当日的那个冲动的少年,而此时,在少年脸上的不是那日的稚气与冲动,而是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老练与冷漠。
少女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少年的身上。
三人就这样拎着几个包裹走出了这栋大宅。
一个瘦高的身影正远远观望这三人的一举一动。
而那位红发老者和另一名矮小的神秘人,此时正在尊儒堂后院的一处密室中和大师伯对饮着香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