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们昨天就知道你是谁了。不过,有一个人你肯定没注意到,他不苟言笑地坐在火车里,小心翼翼地朝窗外观望着。我敢肯定,那个人就是‘将军’,当时他也坐在车厢里,特里斯柯夫先生。”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太气人了,我还傻乎乎地在这里找他!他们离开时,我就站在离车厢不到五步远的地方!”
“你眼睁睁地把他给放跑了,特里斯柯夫先生。”
“真气人!不如改变一下我们的计划,等到明天坐船走,今天夜里就乘下一趟去圣路易斯的火车走。”
“我不赞成这样做,就算为了马我们也不能这样做。再说温内图不在这里,我们还得等他来了才能走。另外那些家伙到了圣路易斯也未必会马上离开那里。我们不用太着急,我们只需要跟在他们后面,这样我们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他们。”
“嗯,您这样说也对!”
“你们都明白吧,我们必须让被追捕的人走在我们前面,这样既方便我们跟踪追击,又可以避免敌人从背后袭击我们,还不会走错路,把人跟丢了。我说得对吗,各位?”
“非常对。”特里斯柯夫回答。
“对不对我就不去考虑了,我们这两个笨脑壳最好还是执行您的决定就行了,不要参合什么意见。你说是不是,皮特·霍尔贝斯,老浣熊?”迪克·哈默杜尔说。
皮特·霍尔贝斯还是用他那种一贯的方式回答说:“如果你认为你的脑袋很笨,那么我非常同意你的说法,亲爱的迪克。”
“你有没有听明白我的话,我说不止是我的脑袋笨,你的脑袋也很笨!”
“哦,亲爱的迪克,你评价自己一向很准确。但你不可以对我的脑袋说三道四,更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好了,不和你这个自认为聪明的家伙说话了。老铁手先生,现在请您说说吧,我们这两个不算聪明也不算很笨的家伙能做点什么。”
“哈哈,应该没有什么了,明天带着你们的马到汽轮码头集合。对啦,我差一点忘记问了,你们的钱被偷了,那么你们现在身无分文了吧?”
“是的,我们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您愿意借给我们一些钱吗,先生?”
“当然。”
“谢谢!既然您这么慷慨,我们也愿意借给您钱,如果您需要的话,这个钱袋都是您的,算是我送您的礼物,您能收下吗?老铁手先生?”说着,他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皮钱袋,“咚”的一声把它扔到桌子上,看来这个钱袋很重,里面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听起来像是纯金币的声音。
“你还有这么多钱啊,皮特,如果您把它送给我,您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回答说。
“没关系,皮特·霍尔贝斯还有一个同样大、同样满的钱袋。我其实真的比我自己想的要聪明,我们留了后路,只把证券放进了皮夹子,还有几千美元被我们换成了硬币,这些硬币统统都装在这两个皮钱袋里。这些钱够我们花上一阵子了,因为我们很少花钱。我们现在还是不要讨论钱的问题了,现在最紧要的是睡上一觉,因为从这里一直到堪萨斯城我们都不可能再睡觉了。大家都知道,汽轮轰隆隆的声音会吵得你无法合上眼睛。走吧,皮特·霍尔贝斯,老浣熊!你好像还很留恋这个地方?”
“嗯,我确实还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因为从辛克妈妈这里的酒桶流出的啤酒,是我们在西部不可能享受到的美味,难道你不喜欢喝吗?亲爱的迪克?”
“不,我非常喜欢喝,这种啤酒确实非常好喝。既然你还想在这里再呆上一会儿,那我肯定要陪着你了,虽然我很想去睡觉,但你一提到啤酒我又感到口渴了。”
于是,他们坐下来继续畅饮。我们也还没有好好聊聊彼此的近况,所以也坐了下来,这一胖一瘦两个家伙非常健谈,跟他们聊天真的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
尽管被偷了,但并没有看出来他们有多难过,照样言辞幽默,并且不停地互相开着玩笑。在西部,他们俩有一个绰号,叫“反转的吐司。”烘烤过的黄油面包片被称为“吐司”,人们通常把有黄油的一面合并在一起,这样吃起来味道更好。哈默杜尔和霍尔贝斯通常在战斗时为了方便彼此掩护,喜欢背靠背地站着,他们的背面看起来好似黏合在一起的,所以大家称呼他们是“反转的吐司”。这也说明,他们俩是生死与共、共进共退的兄弟。
我很高兴在这里遇到了他们,有快活的迪克和干巴巴的皮特这两个人的陪伴,这一路将会非常的有意思。特里斯柯夫虽然不是西部人,但是他很有思想并且经验丰富,知识渊博同时又非常谦虚,我想,我们将会相处得很好。
我托辛克妈妈为我找来一个信差,让他把温内图带到这里。这个人办事的效率真高,第二天早上我才刚刚起床,阿帕奇人的酋长温内图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马和武器他都带来了。辛克妈妈对他同样非常热情,但温内图做人一向低调,他只要了一杯啤酒,静静地喝着。在场的人无不用敬重和钦佩的目光望着他,看到我的朋友受到这么多人的尊重我也感到非常高兴。
我向他讲述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以及我们的计划。他也认出了特里斯柯夫,寒暄过后他对我说:“我们要想办法智取‘将军’,避免牺牲,尽量不犯任何一个错误。老枪手走的是哪一条路?”
“现在我还不清楚,不过我可以打听出来,我要再去一趟华莱士先生那里,问一下老抢手走的路线,顺便跟他道个别。”
我先陪着特里斯柯夫去买枪,他果然不懂武器,如果不是我陪着他,他肯定会买那种看起来锃亮的来复枪,实际上那种枪没有一点用处。然后我们又买了弹药,我花了好长时间来检查,那里面果然掺了许多捣碎的草木灰。
帮特里斯柯夫买完枪,我又来到华莱士银行,跟华莱士先生说我要走了。我并没有告诉他有关“将军”的所有事情,为避免走漏风声,有一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然后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您知道科曼伽人年轻的酋长阿帕纳奇卡吗,是他陪老枪手去的特雷特堡。”
“知道,他告诉过我这件事情。”华莱士回答说。
“这个印第安人现在去了哪里?他是在什么地方跟老枪手分开的?”
“他们俩离开特雷特堡以后,又一起去了里奥佩科斯,阿帕纳奇卡在那里跟他告别,返回了自己的部落。老枪手乘船去了托皮卡,然后骑马沿着雷帕布利于河往上走。”
“嗯,和我预想的一样。他骑的是什么马?”
“就是您送给他的那一匹马,先生。”
“那我们要快马加鞭,才能跟上他,他骑的可是一匹非常出色的马。”
“那我告诉您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您到了托皮卡,就去找一个叫彼得·雷布伦的小酒店!这个店主是他的朋友,他估计要在那里休息。然后他骑马沿着雷帕布利干河往上走,大概会走上两天的时间,就到了一个农场,这个农场位于这条河的右岸,拥有大片的土地。农场主有大量的马群和牛群,他的名字叫芬内尔。只要老枪手来到这个地区,就一定会去拜访这个农场主。接下来他要怎么走,我就不知道了。”
“已经很感谢您了,先生,您告诉我的已经能帮我不少的忙了。我希望不久就能碰上我的朋友老枪手。”
就这样,我告别了华莱士先生。要离开辛克妈妈客店了,我问辛克妈妈要账单,可她说不能收我的钱,我说无论如何要给,谁知道她听了非常伤心,几乎要哭了。她说,能够在自己的客店里见到老铁手感到非常的幸运,她不舍得我们离开,他把我们当做他的朋友,怎么能向朋友收钱呢?而我则以我的立场向她说明,就算是朋友,也不能白吃白喝,我接受了服务,就必须得付钱,再说辛克妈妈开这家客店也不容易。辛克妈妈说服不了我,但她提出了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结账方式。她说:“您坚持要给钱,而我坚持不让您付款,那就这样吧,您送我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我认为比世界上所有的财富都要宝贵,他就在您的身上,就是您的一绺头发。”
“一绺头发?我没有听错吧?辛克妈妈?”
“对,先生,我希望得到您的一绺头发。”
“要一绺我的头发?”我又重复了一遍,看着辛克妈妈,她的眼神告诉我,我确实没有听错。我有一头浓密得像原始森林一样的头发,非常密,而且每一根头发都长势良好,又粗又壮,确实有不少人羡慕我有一头这么漂亮的头发。但是没有人请求过要我的头发!我还在惊愕中,辛克妈妈已经跑去拿剪刀了。
“我可以动手了吗,先生?”她问,她的目光在我的脑袋上扫来扫去,寻找着她该下剪子的地方。
“好吧,如果您真的希望得到我的头发,辛克妈妈,那么您就动手吧!”
我低下头,可爱的辛克妈妈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似乎也不舍得破坏这个茂密的原始森林。她用手指捋着我的头发仔细地检查着,终于发现了这片森林里最稠密的一块地方,接着我听到“咯吱、咯吱、咯吱”的声音,很像剪玻璃丝发出的声音。我隐约觉得头上凉凉的,用手一摸,摸到了一大块头皮。辛克妈妈举着我的头发,得意洋洋地说:“太感谢您了,先生!您的这绺头发是我们客店最珍贵的一样东西,我将保存到一个装饰盒里,放在大厅里,展示给每位想看的客人看。”
辛克妈妈兴奋地脸上放光,我看到拿在她手里的头发,不是一绺,也不是一束,而是一把,我有些心疼了,这些头发完全可以做一枝粗大的毛笔了。她说把这些头发放到装饰盒里,那她一定小瞧了这些头发,别说放到装饰盒里,就是放到一个大罐头盒里,恐怕也会把罐头盒撑破。我惊慌地用手摸着被剪刀剪过的地方,这块地方已经变得光秃秃的,我感觉这块秃顶有5马克银币那么大。这个可怕的辛克妈妈,她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我连忙把帽子罩在脑袋上,以后,绝对不可以再答应别人这样的要求,无论这个人是谁!
辛克妈妈得到了我的头发,不再难过和我的分别了。我们上了汽船,我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这样既不引人注意又可以不受干扰,并且可以随意地观察别人而不被别人发现。
说到汽船,人们都会认为是浮在密西西比河或密苏里河那种水上的宫殿,而我们乘坐的远远没有这么高级。它是一种笨重的邮政船,发动机有气无力地喘息着,拖着它缓慢地前行,整整“突突”了五天才到托皮卡。一到那里,我便立即到彼得·雷布伦的小酒店打听老枪手的消息,得知他离开这家小酒店已经三天了。在这里我们为特里斯柯夫觅到一匹好马,没有耽搁,我们骑马继续赶路,我们沿着雷帕布利干河岸往前走,来到一片大草原。堪萨斯的东部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一眼望去,就如同是一片波涛翻滚的绿色海洋,所以有了“翻滚的大草原”的说法。“翻滚的”的大草原非常的美丽和气势恢弘,但我们无暇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