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有一个毛病,经常会忘记非常熟悉或者非常重要的人的相貌。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毛病,并且从二十岁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每况愈下。
下午阿远的妹妹来老妈家、请我们全家去参加她下月举行的婚礼时,我竟看着她茫然了很久。
“哥你傻啦?”阿远的妹妹从小跟在我们后面长起来,我所有的兄弟都拿她当亲妹妹。
“结婚啊?你…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张姨你看我哥啊,他是不是故意逗我啊!他才一年没看见我。”这丫头一只手在我家的果盘里翻来翻去挑自己爱吃的水果,另一只手则老实地放在男朋友手里——她英俊的男朋友正有些拘谨看着电视。她噘着嘴继续说:“告诉你必须来啊,带着我嫂子…还有小宇哥、宁威哥、大毛哥,多带份子钱啊…”
“你个没心没肺的…”老妈端着浇花的喷壶穿过客厅直奔阳台,也不知道嘴里数落的是谁。
我不善于纪录爱情,因为所有人的爱情都是美丽而与众不同的,以我肤浅的感受,大概还不能表述爱情万分之一的动人之处。我对情感最深的感受来源于我的朋友、兄弟,是他们常常给我想倾诉的冲动……
阿远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过命的兄弟,但我始终怀疑:他并不是也这样想我……
最后一次见到阿远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初夏,阳光投射到校园外浓密的槐树冠上,然后斑驳地撒下来,落到路旁花圃中一丛丛开花的灌木,有蜜蜂和苍蝇在花间飞舞。初夏午后让人慵懒和疲倦,静谧的气氛和缓慢的节奏给情绪带来一丝伤感和厌烦。
分手时,阿远喊我:“兄弟,我出了唱片一定送你!”
“行了老大,饶了中国歌坛吧,再说唱片很贵的,别糟蹋东西。”我仰着头对空气大声说。回头看,阿远正坐在自行车上,一只脚支地,胳膊肘和上半身伏在车把上。
“你大爷,从来就没听你说过好词儿。”
那时阳光正非常刺眼,我眼前一片红亮的光斑,所以没有看清他是不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