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玉丫头怎么还没回来?她不会是又走错路了吧?都说让她不要走路回来了。眼看着就要开饭了,明玉却还没有回来,乌廷芳担心她对省城不熟。
夫人,你呀就别担心了,二小姐她走了这么多次,肯定不会迷路了。崔妈把菜都上齐了。
兰珠坐在饭桌上了还在翻着小说,她虽然听到了乌廷芳的担心,但是她也没空暇去管这些。她的心思全被小说占据了。
菜热过一遍,天全黑了明玉才回来,还带了个女孩回家,白色短衫搭镶蓝边的黑裙,看模样应该是个学生。
二小姐有客人,我去添副碗筷。崔妈说着就转身去厨房那碗筷。
母亲,这是我的学生阮青青。她家里人都去重庆了,我想让她这两天住在我们家。明玉对乌廷芳说。兰珠的注意力从小说转移到阮青青,这个女孩她好像有点面熟,但是她又总想不起来。直到第二天,兰珠才突然想起阮青青是谁。
姐,阮小姐是不是离家出走了?兰珠的话让明玉想躲避却避无可避。
怎么会呢,青青她家里这几天没人,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就让她过来住几天。明玉没有跟兰珠说实话,但是她掩饰不住话里的慌乱。
姐,阮家不会穷到连个佣人都没有吧?而且这两天你去上课了阮小姐都待在家里。兰珠揭穿明玉的谎话。
哎呀,你就别瞎猜了,青青只是在这里住几天,没事的。明玉虽然跟兰珠说着没事,但是心里却害怕有事,不过她既然决定要帮青青逃婚,她就不会现在放弃。
姐,阮小姐是阮氏实业阮长顺的女儿,阮长顺这个人看起来不像什么善类,我怕你惹祸上身。兰珠解释道,她不是想追问明玉的事,她只是怕明玉好心没换来好报。
明玉也知道兰珠的话是对的,她也想尽快把青青送走,不过这两天阮家肯定在火车站和码头都有人守着,青青这时候要是出去肯定是自投罗网,她们说好了等几天阮家人没那么紧张了阮青青再坐火车北上。
但是等了三天,明玉才送青青去火车站,还差点就被阮家的人抓回去了。
大小姐,你不要跑了,快跟我们回去吧。阮家的佣人在后面不停地追着。
青青。把箱子给我,分头跑。明玉拿着青青手中的行李跟青青分头跑,还好她们出门之前特意穿了一样的衣服,阮家的佣人都追着明玉跑。
你是谁?我们家大小姐呢?阮家佣人才发现跟错人了。
谁是你们家大小姐?明玉装傻。
那你干吗跑?
你们追我就跑咯。那你们为什么追。明玉倒打一耙。
这个箱子是我们家大小姐的。你把我们家大小姐藏哪去了?
你们家大小姐叫什么?我说了不认识什么大小姐。
那你这箱子哪来的?
这箱子是我的。明玉口不择言,随意瞎掰。
不可能,这箱子是我们杜家定制的,上面的雕花只有我们杜家有。那你打开你的箱子。杜家佣人的的话让明玉一惊,她这不是陷自己于不义嘛,真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凭什么你让我打开我就要打开?我有人权,你们没有权力检查我的箱子。明玉还想挣扎,她也怕他们野蛮起来不顾她反对就检查箱子,她赶紧把箱子护在胸前。
那就麻烦你跟我们去警察局走一趟吧。
一进警察局,明玉就赶紧要求要等付秋阳来了才能打开箱子。杜家佣人还以为她是瞎说的,只是想拖延时间找机会开溜,但警察局的人听说认识付秋阳,不管是真是假,还是得去找付家人确认一下,要不然真是认识的追究起来也不好交代。
凌小姐,你怎么在这?金朗正好从局长办公室出来,他是来帮金正昆拿东西。
金朗。明玉原先一直忐忑不安,想着等了这么久还不见付秋阳出现,要是他不在家怎么办?见到金朗她突然像见到救星一样。
你在这?……干吗?金朗扫视了一眼。明玉不好意思开口求救,毕竟她跟金朗也不算很熟,而且现在这事也不好跟他解释。
出来送金朗的刘队长低声询问了一句身后的小警员。
金少爷,你的朋友怎么可能是小偷呢,我看这是一场误会,凌小姐你可以走了。刘队长自然是看在金朗的面子上。
刘队长,我看还是公事公办好了,要不我们就检查一下凌小姐的箱子吧。金朗故意以退为进,他虽然是金家的少爷,但是他也不想明目张胆地借着这个身份做什么,不过有些东西就像影子甩也甩不掉,偶尔也是可以派上用场。
这家伙不会是见死不救吧?明玉心思琢磨着。
不用了不用了。既然是金少爷的朋友肯定不会是小偷。阮家的佣人也不敢得罪金朗,就当是他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好了。
从警察局出来,明玉还惊魂甫定,她刚才真是害怕被当作小偷拘留几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帮到阮青青,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金少爷,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明玉说。
别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因为秋阳我也不会帮你,你谢他好了。金朗这个朋友真是做得太够义气了,无意中又帮付秋阳美言了几句。
还好阮青青知道回凌家,要不然的话明玉又要着急了。等明玉回家的人还有付秋阳,他去到警察局知道明玉被金朗救了,但是他还是不放心,赶紧开车来凌家,结果他比明玉还先到。
你来这里干吗?明玉有点小生气,她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他求助,但是他居然敢不及时出现。
玉丫头,你怎么进警察局了?没什么大事吧?乌廷芳听付秋阳说起明玉进警察局的事担心了好一阵,还好付秋阳说她没事了。
没事没事,母亲,就是一场误会。明玉说着瞪了付秋阳一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姐,你拿着箱子是要离家出走吗?兰珠早就注意到明玉手术的箱子了,而且她也想起这个箱子是阮青青那天带来的,她想到这事肯定跟阮青青有关,而且明玉一回来就神不守舍的。兰珠就是故意问的。
没,没有。明玉有些慌张。
那你拿着箱子干吗?乌廷芳也注意到了,但是刚才她没来得及问。
我……我这是从北平回来放在同学家的行李,之前忘了拿回来。
你在省城还……付秋阳差点就戳破了明玉的谎言,他差点就说出“你在省城还有其他同学吗”,不过还好他虽然慢了半拍,至少没有慢一拍。
我先上楼去放东西。明玉说。
秋阳,你上次借给我的书我看完了,你上来拿一下吧。明玉走到楼梯边转身对付秋阳说,其实她不是有书要还给他,只是有事要请他帮忙。刚才回来的时候她总感觉被人跟踪,她一路上都在想着要是阮家的人发现是她藏着阮青青会做出什么事来。
得快点把阮青青送走,而且是马上。她想现在唯一能帮到她的就是付秋阳了。
你家今天有没有船出去?明玉一进屋关门就问付秋阳。
没有。
那明天呢?
明天有。上午有一趟送货去上海的。付秋阳如实相告。
你问这个干吗?
没事。你可以帮我带个东西去上海吗?
没问题。付秋阳毫不犹豫地答应,这正是他将功赎罪的好机会。
你明天记得带阿荣过来接我们。明玉特地强调,她是怕阮家的人纠缠不休,明天要是被他们逮个正着万一发生什么,有付荣在她也放心一些。
为什么一定要带上阿荣?付秋阳是听到明玉的特意强调。
没事呀,就是我的东西有点重,你叫他来给你一起搬嘛。明玉说,付秋阳都没有怀疑过她的话。
第二天上午,明玉给阮青青乔装打扮了一番才敢出门,她的箱子也没敢要了,换了一个箱子。付秋阳开车来接,他是没想到明玉所谓的“东西”居然是阮青青这个大活人。不过这时候就算想后悔都晚了,就算之前他没答应,现在只要明玉开口,他也没办法拒绝。
码头上工人已经把货差不多装完了,付秋阳安排人拿了一张新棉被上船,船上的东西都是工人们长期用的,虽然他不是心甘情愿帮阮青青,不过既然做了,那就做得周到些吧。
凌老师,谢谢你。阮青青上船前给了明玉一个拥抱。
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小心点,到上海就赶快转去北平,我已经写信给我的同学了。你有什么事就去找她。明玉嘱咐阮青青。她是给阮青青能打点的都打点了,自己的后路她可是一点都没来得及想。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路见不平却害得付秋阳先遭殃了。
阮长顺的管家突然找上门来,秦虹还煞是奇怪,最近她跟阮长顺没有什么生意往来,而且平时阮长顺就算有生意要跟她做,也是直接把货送去码头,从来没有找上门来的。
何管家,阮老爷最近可好。秦虹自然不是问阮长顺是否好,她只是等何管家先说明来意,从进门开始他们就东张西望,秦虹感觉他们不怀好意。
付太太,听说我们家小姐在府上叨扰,我家老爷派我们来接小姐回家去。何管家没有直截了当地把阮长顺的原话转达给秦虹,和付家有过不少生意来往,他自然也是知道秦虹的脾气,一个女人要把付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脾气太好可不那么容易,她秦虹有本事撑起付家也说明她不是好欺负的。
哦?阮小姐在我们家?我怎么不知道?秦虹假装问站在她旁边的女佣。
听说我家小姐跟二少爷认识,不知道二少爷在不在家?何管家也听出了秦虹的意思,但他没有捅破。
秋阳跟阮小姐认识也不奇怪嘛,这省城的少爷小姐不是大多都认识的嘛,不过据我所知好像阮小姐上次在商会的酒会上还跟秋阳有些不愉快,我看他们关系也不是很好嘛,至少不会熟到让阮小姐跟到我们家里来吧。秦虹没有直面回答,而是避重就轻。既然对方直接挑明了是秋阳,而且她也没有把握是不是秋阳又闯祸了。
付太太,我们家小姐几天没回家了,我家老爷也是担心。还请付太太体谅。
哦?这为人父母真是不是省心的事,不过阮小姐也不是小孩子了,可能是跟同学出去玩了,何管家回去告诉阮老爷也不要太担心了。我们家秋阳也不让人省心,每天都往外面跑,最近几日都被我罚闭门思过。秦虹不着痕迹的告诉何管家她的意思。
付太太。何管家酝酿着该怎么把话说破。付太太,我们也是听说我家小姐在这,要不然也不会来贸然打扰。何管家掏出一张纸来递给秦虹,这纸不知是谁送到阮家的。
秦虹没有接。她不用看也知道这纸上大概写了什么。不过她还是瞟了一眼,认出来那时付秋雨的字迹。
何管家,不知这消息是谁告诉你们的?我们付家跟阮老爷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没想到阮老爷居然这么不信任我们。秦虹说。
不瞒付太太,这信是今天早上有人放在我们阮府大门口的,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放的。何管家实话相告。
哦?看来我秦虹还比不上一个不知是谁的人了,我还没想到原来我做人这么失败。秦虹自嘲,其实她是想让何管家自己找台阶下。
付太太,我家老爷也是心急小姐,付太太也是为人父母,希望你能理解。何管家还不忘给阮长顺找台阶。
虽然在秦虹面前遭了冷脸,但是何管家哪敢就此放松,这事不可能空穴来风。他派人去找付秋阳的下落,死死盯着付秋阳。她也在想着付秋雨给阮家告密的事,这个付秋雨,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了。
何管家,你看,那个就是我们上次在火车站抓到的那个女人。阮家的佣人把何管家找来,他们盯了付秋阳半天了,也没见阮青青出现,倒是等来了凌明玉。
他们俩怎么在一起?何管家暗暗嘀咕,他在琢磨着付秋阳和凌明玉到底是何关系。
说不定付秋阳把小姐藏在那个女人家里,所以付太太才不知道小姐的事。
难道真是他们合谋把小姐藏起来了?不管怎么样,上次在火车站绝对不是巧合,而且这个女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人,先弄清楚身份再说。还是回去告诉老爷再从长计议好了。何管家让二人继续盯着付秋阳和凌明玉,自己赶紧回去阮府通知阮长顺。他是担心这件事牵扯到金家,要是一不小心捅了金家这个马蜂窝可不好办。
晚上付秋阳一回到家中便被秦虹叫去问话,秦湘云也在,下午阮家来要人的事情她也是后来才知道。
妈,你找我?付秋阳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还认识回家的路?我还以为你被谁拐卖了,一整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秦虹的话里的意思付秋阳一时没琢磨过来,他还以为秦虹只是责怪他每天不着家。
妈,我每天在家除了睡觉也没什么事,闷在家里我都快闷成傻子了。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每天在外面都做了什么聪明事。秦虹自然是知道她的儿子每天都在外面做些什么,付秋阳平时也就无非是跟朋友聚聚,而且几乎都是跟金朗在一起,这金朗虽然品性不坏,但是他平时做的事去的地方都让她有些担心,要不是她相信自己的儿子,要不是因为金朗是金家的少爷,万一有用得上的一天,她早就阻止他们来往了。
付秋阳不知道怎么回答秦虹好,旁边的秦湘云一直给他使眼色,但是他没察觉到。
听说你和阮家小姐阮青青很熟?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省城哪家小姐熟了?这些年你都在外面读书,也不去参加那些聚会,你什么时候认识阮青青的?
付秋阳听到阮青青的名字就大感不妙,秦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阮青青来,难道是她发现他帮忙送阮青青去上海的事了?是工人给她通风报信?付秋阳不确定,但是他确定秦虹肯定知道了他做的事情,秦湘云的表情也让他更加确定。
妈,我又不是深居简出的大姑娘,怎么也会认识几个人的吧,秦氏实业的少爷秦文斌,文明饭店的少爷文俊,白家毛皮厂的少爷白春礼,这些我都认识呀。付秋阳还想一笔带过。
你认识的这些人恐怕都是跟金朗在千娇百媚认识的吧?秦虹白了付秋阳一眼,他还有脸狡辩。我看我是应该找人做一副脚链,给你禁足三个月你就知道学乖了。
秦虹的直截了当让付秋雨有些惊讶,难道她每天都派人监视着自己?
你别以为你在外面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但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这么大的人该自己掂量清楚,别人的闲事你不要瞎管。阮青青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我就真的让你禁足了。秦虹没有直接说破,但是付秋阳已经领会到了。
她肯定是知道他让阮青青跟船去上海的事了。但是他不知道,秦虹是差不多把事情都摸清楚了,包括阮家逼阮青青成亲,包括凌明玉送阮青青去船厂,她七拼八凑是大概知道事情的始末了。
嗯,知道了妈。没事我就先上楼去了。
这几天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都不要去。秦虹嘱咐付秋阳,她听说是另外一个与阮青青差不多年纪的女孩送阮青青去的码头,难免不是她撺掇他去多管闲事的,秦虹早就考虑到这些,以免付秋阳再惹祸上身,还是让他禁足几天比较好。
秦湘云也跟着付秋阳上了楼,她把阮家来要人的事情添油加醋告诉了付秋阳,她也是心直口快,她要是知道自己间接成了信使就该咬舌头了。付秋阳左思右想都觉得应该马上去凌家看看,既然他们能找到付家来要人,要是让他们知道明玉才是始作俑者,那岂不是要拆了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