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魂标榜的自来熟外交风格哪里去了。
前一秒还是惺惺相惜重金挽留的动人场景,下一秒就成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灰头发的意思或许是,光头船长一伙人曾经干过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而且灰头发言辞之激烈,让我觉得受到伤害的很可能是灰头发的自己人。这下可好,灰头发错过了杀人凶手大发善心的奇迹时刻,成功唤起眼前这个光头的杀人欲望了。
看来事情要比想象的还要糟糕,没准儿这两家还是世仇。
光头船长额头上青筋暴起,我觉得他连牵强的微笑都很难维持了。谈判的僵局一般会是事态恶化的开始,到现在为止他们两个不说话已经有好几分钟了。如果让光头船长先打破僵局,我们这两个人恐怕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我要做点什么吗。“潜意识”就在我手可以够得着的位置,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我可以做到一命换一命,绝对不亏。但要把灰头发的命考虑进去的话还是亏大了。
“实际上,”我向前迈出一步,整理了一下语序,“我们更感兴趣的额,是你们地火集团此行的目的。”
鬼才感兴趣,我只不过是转移焦点,而且这样说似乎能镇住对方,好多电影里就是这样的。
光头船长充耳未闻,还在跟灰头发进行精神上的交流。我就在灰头发旁边啊喂,就这么几步的距离,光头船长你应该听到我的话了吧,我说的很大声了已经。
我下意识的举了下手。
“呵,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俗气的外号,‘地火集团’。”光头船长扭过头来看着我,目光凌厉,“你们私下里,就是用这样的称呼蔑视我们的吗。”
我心说,不是啊。大哥。
我感觉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脑子里都是昏昏的。你不是地火集团那谁是,难道这个星球上还有第三股势力吗?除非我算一股,灰头发算一股。
我在陆星得到的所有信息,“地火集团”就是陆星派遣到水星的先遣部队,由于战争的原因,宇航工具毁坏殆尽,这批人无法返回陆星,才在水星上继续执行任务,到现在为止已经将近一个半世纪,也就是水星上的300年。陆星政府一直重视这批人的存在,每隔几个月就召开专门的新闻发布会,介绍地火集团探险工作的最新进展。哪怕只有几个介绍水星的镜头的短片也衍生了当今陆星收视率最高的真人秀探险节目。但是光头船长对地火集团的称呼好像嗤之以鼻。
我应该忽略了一点,地火集团是陆星上官方的称呼,他们自己可能不这么叫,就好像我叫冯魂灰头发一样。
这是文化差异造成的误会,社会学上好像这么说过。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的身份跟灰头发是一伙的,不该提陆星上的事情。
“怎么称呼是我们的事。我也觉得”地火集团“这个称呼不错。”灰头发说,“我的同伴刚刚问的问题,也是我好奇的。”
后来灰头发告诉我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好奇。
光头船长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那皱眉头的样子就像焦急等待下课的班主任。“我告诉你们,仁慈的月神虽然不允许随意剥夺生命,但是也不限制惩罚。不要过于乐观估计你们的处境。你们的问题无可奉告,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接着他让人带我们离开。
光头船长表情很不愉快,还把桌子上的照片往后挪了挪。
于是吃晚饭的时候我还在想,我们能做些什么工作。
实际上在来水星之前,我高中还差一年没有毕业,各种资格认定也没参加更谈不上通过,工作经验倒是有一点,如果在水手谷矿业公司挖矿算的话,所以可以说我基本上没什么用;灰头发呢,身上自然有光头船长看中的东西,可我不知道是什么。他倒是挺会做实验的,不过在这里好像也排不上什么用场,除非这里的人们更相信科学。再有就是灰头发和Jane的交情了,可是相信我,这只会让灰头发的死法更加难看。
于是灰头发赖以为生的绝技,就剩下做饭了。如果月神大人需要一个厨子,还有一个打下手的话。
我不知道,灰头发为什么要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光头船长杀人凶手,可能灰头发这一群人跟关头船长有过相当不好的关系,还可能打过架,甚至伤了人。光头船长说,灰头发现在没地方可去的意思,我不敢猜。不过既然月神不允许剥夺别人的生命,那么情况可能不至于无可挽回。
地火集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啊,在没找到合适的称呼之前,我还是把他们叫地火集团吧。
十分让人意外的是,我们和光头船长的这次谈话之后,我们的待遇明显又提高了一截,单从每天吃的东西的种类和品质就能感受到。我渐渐明白,在水星想要体现一个人的地位和价值,就是体现在吃饭上。因为别的大体一样,大家都是在同一艘船上,住的条件也差不多。就像最古老的讲述陆星原始自然环境的纪录片《动物世界》一样,地位高的自然就吃的好。但是这些人不知道我们谈话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吗。
我们不过是暂时活着回来了,而已啊。
光头船长给的三天时间马上就到。我看望过两次灰头发,他好像在忙些别的东西,连门也不让我进,丝毫不给我时间让我表明立场。我虽然极度不爽这里的宗教崇拜的氛围,但是我们现在真的走不掉。灰头发如果没有主意,我就更别提了。不管怎样我都要去劝劝灰头发,哪怕先答应下来再说。
第三天,我还是硬着头皮,敲了灰头发的房门。一会儿门开了,但是开门的不是灰头发,开门的那个人穿着这艘船上统一的灰色制服,帽檐很低。那个人稍微抬了下头。
我发现那个人是金发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