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现有的知识结构里,还没有关于如何生存的学问。跟水星相比,陆星的生活环境就像是一个人工打造的温室,只要好好的呆在里面,想要出点儿什么意外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陆星的高中假期尤其的长,在我看来当然是好事情。但是毕竟陆星好大学就那一所,所以我的很多同学都会在假期请上专业的补习老师来保持学习的热度。我其实还是挺爱学习的一个人,对补习丝毫没有反感。在学校里我也是按时完成应该完成的功课,说不定能考上陆星大学呢。我爸的态度异常坚决,假期随便我干什么,就是不请补习老师。这也可以强行解释我为什么学习一直不上不下的原因。
假期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呆在家里。因为我爸在奥林帕斯研究所上班,难得才回家一次,所以我在家享有充分的自由。现在回想起在那一个个漫长的假期我都干了些什么,想到的答案让我很震惊——我竟然是在睡觉。睡觉是种自然行为,可以缓解疲劳补充精力。我很难想象我每天除了吃饭打游戏以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的原因是什么。
简直不能理解啊。
终于我决定趁着假期去干点什么的时候,就来水星了。
到现在为止,我在水星的生活可以用“平淡”两个字来形容。说好的九死一生呢。
唯一一次深陷险境还是灰头发自己作死。
现在我正坐在我们九死一生找到的凳子上发呆。刚吃过早饭,接下来就是无聊时间。这个凳子真的被灰头发加了一个坐垫,材质相当好。很奇怪的是,到了水星以后我没有那么好的睡眠质量了,更多时间就是一个人发呆而已。对了你可能会说,要不写写《水星大百科全书》吧,写书又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这种东西是要讲灵感的。我好像什么都没想,我发呆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能想些什么吧。
给船充太阳能的时候我又一次晕船了。这次我乖乖听从了灰头发的意见,穿上潜水服在水底下泡了一整天。事到如今,我已经接受了这种尴尬处境,就是在没有陆地的星球上晕船的事实。
再坏也不过如此了。
我记得那是灰头发把“潜意识”交给给我的前一天晚上。那天晚上,灰头发竟然把船开到海面上来了,而且没跟我打招呼。我出来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外面海浪的呼啸声,马上头就开始晕了起来。当我气呼呼走出船舱的时候,抬头却看到了天上的星空,我简直都震惊了。那种浩瀚无边的纯净感,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晴朗的晚上看到这种景色。水伴星——半圆形的水伴星挂在西边的天空上,我还能清晰的看到上面战争留下的痕迹,银白色的光芒很柔和。
我记得上次出去找灰头发的时候,晚上的水伴星还只是浅浅的弧形,怎么今天变成半圆了?可能是我上次眼花了吧。灰头发坐在甲板上,正在看星星。他看的好认真,我一时不好意思提我晕船这回事儿了。
“那就是水伴星吧,很漂亮。可惜现在上面已经没有人了。冯魂,你是不是水伴星上逃难的科学家?”
“我不是从那上面来的,也不是什么科学家。”灰头发好像很无奈,“而且你一口一个水伴星什么的,我认识的人都不这么叫它。他们叫它月亮。”
灰头发静静的看着挂在天边的水伴星,对我说水伴星的另一个称呼。我第一次听到水伴星的这个别称的时候,倒是觉得很新鲜。
“月亮?是挺亮的。在水星上看水伴星,原来这么有感觉。陆星和水伴星之间的故事很多,许多都构成了我所知道的历史。有时候我真不想知道这些。”
我在灰头发旁边坐下,看着水伴星的银白色光芒,想一些很久之前的事情。灰头发也在想着些什么,还是抬头看着上面,并没有对这两个星球之间的历史表现出应有的关心。
资料中记载的水伴星,始终围绕水星做公转运动,是水星的唯一卫星。水伴星上生活的人种叫做水伴星人,水伴星人相比陆星的三大人种来说身材较为矮小,肤色以灰色为主。水伴星人尤其擅长机械制造和园林艺术,是极懂得生活质量的种族。现在我看到的应该是水伴星反射太阳光的效果,迷人的银白色;上面还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些黑色的痕迹,可能是战争的遗留产物。我跟老严那时候讨论过,要不要先登陆水伴星。老严经过慎重考虑,还是担心我们剩余的矿石无法完成在水伴星上的起飞任务,况且水伴星上的情况还是未知数,于是只有作罢。
冯魂看起来像是在怀旧,都不带理我的。可是灰头发作为独行侠的典型代表,我倒是很好奇有什么事情值得他怀念的。
“对了,冯魂。什么时候让我认识一下其他人,到现在为止我可没见过别人呢。冒昧问下,你结婚了吗。什么时候让我见下嫂子?”
看样子他比我成熟不少,我确实挺好奇的。
他忽然表情变得很僵硬,我觉得好像说错话了。
什么结不结婚的,陆星现在的未婚人口占到人口总数的将近一半呢。结婚说白了,就是通过建立契约的方式来获得对另一个身体的使用权,早就落后于时代潮流了。灰头发作为献身伟大科学事业的人才,没有结婚很正常的。况且以我们现在的处境,讨论这个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了。
“如果我们能活到那时候的话,我会让你见她的。”
他挤出一句话。
我随便说了句什么敷衍过去。真是的,我怎么会问灰头发这个。不过要是真在水星上呆一辈子,我恐怕就要一直单身下去了。不要说遇到自己喜欢的人,问题是我能遇见女人么。
我突然觉得万分沮丧。我后悔来水星了。
气氛一直沉重了好久,直到我说我又晕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