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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迷 失

因为不能及时侦破少女失踪案,罗经不但被县令蒋为民骂得狗血淋头,扣罚奉禄三个月,更是被当众责罚了二十大板。虽然手下在行刑的时候已经留了力,但也被打得皮绽肉开的卧床不起。

幸好区蒋为民念在他事先打探到是北方来的逃兵作的案,而且劫匪只是图财而不害命,多少也算是有所建树,这才让他的官位得以保全,并免于其他处罚。

难得可贵的是,据说不付赎金的那两家人,最终女孩子也被清风营给救了回来,还因此嫁了给里面管事的。此事总算是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并没有惊动上面,上面也没有因此事找蒋为民的麻烦。

罗县尉正趴着躺在床休息,赶来探望的罗钢也旁边坐着。

恰巧时此清风营托人送来一千两银子。

罗钢笑道:“大哥,你这是因祝得福啊,连清风营也找到机会来巴结你了。”

县尉罗经看着那银子,对罗钢说:“老弟,你看出这吴大当家的厉害了吧?”罗钢不解。

罗经说:“他这招是堵我的嘴啊。他先通过与你比武却又给留个面子,示意并不怕我等,但是也不想与我等正面为敌。这次又送来银子,是要堵我的嘴,也算是陪我汤药费。毕竟是他害我被打被骂!”

他长叹着:“此人可怕啊,年纪轻轻的,办事滴水不漏。事至今日,我尚且无法弄明白他是如何运人出城、又是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银两的!他们强娶了别家女儿,还能让对方父母欢天喜地的,这是本事啊!日后,你我万万不可轻易与此人为敌啊!”

其实罗经在受害家属往河里投钱之后,让手下天天盯着江面动静。只有一条小船曾经在那里出没过,但是船身也是空空的。别说两万两银子,哪怕一百钱也是藏不住的。他日后也有雇水性好的人潜下去捞过,哪还有什么银两?

罗钢唯罗经命令是从,他说不能惹自己就不会去惹。

“二哥,你也来看望大哥啊!”罗经两人正聊着,随着清脆的声音,外面进来一位少女。只见长她摸约十七八岁,身材高挑。鹅蛋脸,双眸清澈明亮,柳眉弯弯,鼻子尖挺,双唇娇嫩诱人;身形曲线刚露,如同花蕾初绽。只是她举扯和神态落落大方,有别于普通人家女子那般柔弱。

罗钢一见来人,笑道:“盈盈,连你也来看大哥笑话?”

少女嘻嘻一笑:“我哪有此意?盈盈因担心大哥,特地熬了点冰糖燕窝,希望大哥您早日康复,方能保郡府平安啊。”

绑架案过后,清风营与县尉是你知我知的心知肚明,谁也不去沾惹谁。

清风营得了大笔银子,自然不再考虑在郡府附近搞事,廉州终于又平静了下来。清风营要买的女人也买到了,营寨里多了一些生活气息,那些贼匪也不再那么浮躁。几个少年初尝男女鱼水之欢,常常搂着美娇娘,一时也不去惹什么事。

贾秀才听从吴正强的吩咐,带着些银子和两个伙计前往邕州,准备买几匹马回来。

清晨,吴正强起个大早练了几套拳,舒展了一下筋骨。只见他双拳连环击出,打得空气砰砰作响。连续几个腾空飞踢一气呵成,大喝一声,再来一个凌空后翻,手掌击地双腿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出,威势逼人,旁边的树叶也被他的拳风击落不少。

“啪啪啪啪!”掌声响起,却是吴维良,“大哥的功夫更上一层楼了!”

吴正强吸气收拳,见是堂弟:“你不搂着老婆睡觉,大清早的跑出来干什么?”

“我不也象哥你一样吗,想出来练练拳。要是把功夫给拉下了,又得挨父亲骂。”

听到这话,吴正强闻言突然不吭声了。

原来他们兄弟几个打年幼起,就跟吴维良的父亲学武。每个月兄弟之间都得比试比试,一旦谁落后了,立马被骂个狗血淋头的,还要被罚蹲马步,一罚就是蹲上一个时辰动也不能动。蹲马步是学武的入门基本功,他们怕的不是扎马步本身,怕是落在别人之后。也就是这种不甘人后的性格,造就了他们兄弟几个才有今日的身手不凡。

吴正强叹了叹气,问道:“老三,你有没有想过要回去啊?”

“有想过啊,只是二哥你不发话,我们哪敢提起?而且我们现在过得那么舒服。不过要是能带着婆娘回去,那就更好了!估计我娘得开心死了。”

“你娶了女人,婶婶应该会开心的。只是事先也不让叔叔知道,你敢带回去?找死!”

吴维良被吓得不敢出声。虽然也快二十岁了,但是父亲在他的心目中永远是高高在上、非常严肃的。

“老三啊,其实我也很想回去的。并不是怕了他王里长,凭我等今日能力,要捏死他如同捏个蚂蚁般容易。只是我们现在手头做的事,山贼啊!哪有脸面回去见叔父啊!所以你再忍一忍,待我尽可能与郡府拉上关系,到时就是我兄弟几个衣锦还乡的时候!”

“好!我全听哥你的!”吴维良这才明白,吴正强想的如何让大家漂白身家。

“千万别让那两个小子跑了,让老家的人知道我们所做的事情!”

“晓得!”

吴正强事情交待妥当,说道:“你就陪哥过几招吧,你女人玩多了,估计也接不了我几招!”

营寨里前后所发生的一切,方龙也是全看在眼里。发自内心的,他不得不佩服吴正强的心思慎密,犯案计划进行得天衣无缝。这在其他贼匪眼里,是值得多么自豪和骄傲的事。可是在他看来,再厉害也只不过是在为非作歹。虽然自己也做过坏事杀过人,但是总是感觉自己与吴正强他们不是同一族类。

吴正强越是厉害他就越是担心:这样下去,自己何年何月才能脱得了身啊?

虽然无计可施,但是日子还得要过。无奈之下,方龙每天还是在做着同样的事,看书,闲暇之余去刺铜钱玩。苏轼的诗集他越看越是爱不释手,这是能让他暂时忘却烦恼的源泉。

他轻轻地吟道:

凭高眺望,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

桂魂非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

玉宇琼楼。乘鸾来去,人在清凉国。

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

我醉拍手狂歌,举杯邀月,对影成三客。

起舞徘徊风露下,今夕不知何夕。

便欲乘风,翻然归去,何用乘鹏翼?

水晶宫里,一声吹断横笛。

……《念奴娇》

说起刺铜钱,方龙终于有了一些自豪感,练了几个月,现在十枪中有三四枪可以刺中方孔了,俯身捡铜钱的频次少了很多。

而陈大力呢,人也越长越壮,也到了想女人的年纪。他见着吴维良、莫七、周八等人纷纷娶到了女人,看着看着无比的羡慕,总是梦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娶上一个。有好几次做梦终于给娶上了,兴奋得从床上摔下来,醒来难过半天。

陈大力见到方龙又捧着一本书,坐在营地的后山坡上,走了过来。

“我说方龙,你别总是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好不好?就陪我说说话吧。”在陈大力眼里,没有什么能比看书更无聊的事情了。

方龙合起书本,抬起头:“想说什么呢?”

陈大力坐在他身边,十分迷惑地说:“你说说看,次次抢劫我都出工出力做了好多事,可是他们分给我的钱却是最少呢?这究竟是为什么?”虽然说他人平时反应是有点慢,但也不代表他完全不会有意见。

就拿最近这次进城绑架富家千金来说吧,修密室的活有他的份,下江捞钱有他的份,运女孩子出城也有他的份。按功能来分的话他应该得上十两八两的,可是他分得的钱却是所有参与者当中最少的,买了几次酒喝,就剩不了几个铜板了。

方龙摇了摇头:“我也猜不出这是为什么啊。”

事实上方龙也不是十分肯定吴正强的用意,他揣测估计是对方担心陈大力手头有了钱,可能会逃走吧。任凭他如何聪明,一时又怎能猜得出吴正强的用意?吴正强已经是统领上百号人的大当家,两年多时间里,经过数次历练下来,已经有了一种令人又恨又怕的枭雄霸气了,而方龙只是个躲在角落里默默观察的小男孩。

不管如何,方龙只是想早日逃离这个匪窝,早日能过个正常百姓的生活。

“大力,你有想过家吗?”他看着生闷气的陈大力,为他担心。

陈大力摇了摇头,实际上自己确实好久都没想起家了,更不要说想回去。

“那你还想回家吗?”

陈大力想了想,有些犹疑的回答:“我……不知道。”

方龙感觉到他的迟疑,觉得有些意外。他知道大力这是在逐渐地迷失了自我,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他也想起,之前陈大力时不时就会问自己,想好将来做什么了没有。现在却好久没提这个话题了,不知道他是没兴趣知道了,或是根本就想不起这回事了。

人,最怕的是没的方向、最怕的是没有希望。

同时,迷茫也是一件令人很痛苦的事情。

方龙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连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想不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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