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擦得差不多了,柳氏才抬起头,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对方大娘微微一笑,道:“这位大嫂莫慌,我是昨儿得了你们救助的那位,可巧,和你们村同一个姓氏,大嫂不介意,喊我一声妹子也就是了。”
从柳氏口中,禹卿卿才想起来,方大娘村子,叫做柳家村,村子里大多数人是柳姓,和大娘一家一样外姓的并没有几户,日子也都不好过。
禹卿卿内心微微一震,她比柳氏早来虽说才半天,却连自己身处何处都没注意,这个柳氏倒不是个简单的,看她今日和大娘说的这番话还有之前同村里里正、官差那些人周旋的轻松,想必功夫不浅。
方大娘没那个口舌和她说这些客套话,只一直说着“使不得”,面上有窘迫之色,她这样的乡野妇人,真和这样的人儿称姐妹的,还不被人笑话死!
见方大娘不应,柳氏也不硬说她,又把目光转回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装病的禹卿卿,一脸痛惜地开口道:“看这孩子如今这番模样,妹子我心里也是难受得狠了。昨儿个要不是我,这孩子也不至于被连累成了这样子!”还没说完,柳氏就拿自个儿的香帕子擦起了眼泪。
方大娘唬了一跳,连连摆手:“这哪里是夫人的错!是这孩子不老实,偏生的爱乱跑,这……”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禹卿卿,方大娘想怪她的话也说不出口,却又不好真的怪罪柳氏。
柳氏沉了沉脸,仍是装着用帕子捂脸,带着万分悲痛道:“嫂子莫说了。我那苦命的孩儿死在了那群没心的山贼手里!我这心呀……”说到这,柳氏捂着心口,仿佛真是痛心极了,缓了许久才堪堪忍住的样子,继续道:“这孩子是叫小雨罢?可是和我那孩儿一样命苦!遭了这罪!嫂子心里难受我哪能不晓得?”
禹卿卿要不是忙着装死,恐怕非得坐起来好好为柳氏鼓掌不可。瞧人家这台词写的,都快赶上人曹雪芹了好吧!
方大娘听着开始还不觉,后来见她说得很是动容的样子,也只能连连安慰着。
柳氏见差不多了,才又柔柔地擦了擦眼角,对方大娘说:“嫂子要还忙着就去吧,小雨这孩子和我有缘,我看着也喜欢,就让我来照顾她一会儿吧。”
方大娘这会儿被柳氏一套一套的说得脑袋晕,想想这也不是什么事儿,就应了一声,出去了。
等到方大娘出去,整个屋子气氛变得微妙,黄大夫住的地方僻静,外面也没什么人声。
禹卿卿继续装睡,虽然迟早得挑明了好和她谈谈条件,这会儿还是先看看这女人什么打算得好。
只是还没等禹卿卿安下心,就觉得脑门上一阵刺痛,忍不住惊呼出声,瞪大了眼睛。
我勒个你丫的大爷!这女人对她干了什么!!禹卿卿白着一张小脸,带着无比强大的怒气慢慢把视线放到那个女人身上。
“小雨是吧?你可算醒了。”那女人手里还捏着帕子,看似一脸温和。
禹卿卿压着怒火,冷冷看着她,眼神里毫不掩饰的警惕。
那女人也不管,继续道:“我问你,昨天的事儿你记得些什么?为什么会被山贼带到我那儿……”她眉毛一挑道:“说来还真是奇怪,那山贼怎么没有伤你?难不成,山贼是你这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引来的?”
禹卿卿冷笑,她要真是个这么大点的萝莉,能引来什么山贼?
看柳氏慢条斯理地还想说些什么,原本禹卿卿还有些耐心,打算想办法多费些时间不挑明了来,如今她却改变了主意。
柳氏为人全不似表面那般,暗地里极是狠毒。禹卿卿也不想再与她虚与委蛇,不然达成共识也有种……狼狈为奸的感觉。
于是等柳氏回过神来打算再多吓吓眼前的小丫头时,她半边发髻已经散乱,禹卿卿手里正拿着原本插在头上的发簪,有意无意把玩着,嘴角微翘,脸上挂着一丝仿佛孩子般天真的微笑,
她手里的发簪尾端闪着冷光。
柳氏见禹卿卿完全不把她说的话听进去,反倒如此大胆,怒道:“臭丫头,你可知你在做什么!还不把簪子还给我?!”
不知为何,柳氏隐隐觉得不安,眼前的画面似乎很是诡异。那小女孩看似随意把玩着那根簪子,却似乎有着针对之意。
果然下一秒,没等柳氏反应,尖锐的簪子已经抵上了她的脖子,禹卿卿也不想和她废话太多,并没有手下留情,不过簪子尾端也只是刺进去了一小截,只是鲜血冒出来不少,乍一看上去有些渗人。
此时柳氏已经笃定了眼前这个小丫头很有问题,却失了先机,还把自己赔了进去,随后脖子疯狂冒血的状况让她还没想多,就陷入了本能的恐慌。
“你!……你想干什么!”柳氏浑身颤抖,再演不下去。
禹卿卿不确定这里有多少时间,黄大夫和方大娘说不定随时会回来。随即嘴角一勾,道:“没什么,想让你滚罢了。”
柳氏气得眼前有些黑,但是此时能走最好,只是刚有动作,就被簪子逼回去。禹卿卿笑看着她,道:“滚也得有滚得样子,我觉得比起走门。爬窗更适合你。如何?”
……
片刻后,在距刚才所在的屋子约百米的小树林里。
黄大夫屋后不远就是和昨天一样的树林,不得不说,刚才禹卿卿选地方的时候也是灵光一闪。这地方实在是好的很。
柳氏就是在树林那头遭遇劫杀,又害死了年幼的府中嫡女,恐慌加上心虚,哪一点都让她情绪有些难以自抑。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柳氏一身狼狈坐在地上,不止身上染上了血污,方才被逼无奈爬窗时,一双裹起的小脚禁不起这样的挫折,支撑不住整个人便摔下去,如今怕是连起身都得费一番功夫。
禹卿卿还是一副笑眯眯地无害样,如今柳氏这副样子,还没她现在的小身板灵活,干脆就放松了对她的挟制,好整以暇地蹲在旁边看她。
“说什么?”禹卿卿明知故问,然后又是一副思考状:“说你心狠手辣害死比你尊贵的府中小姐?还是该夸你演了一场好戏,只差我这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