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脚步声,却是明茗。在外面轻声问了一句:“夫人可是在歇息?”
明静疑惑,往常这时明茗守在外间,寻常小事是不会来扰的,倒是不知今日怎么了。
窦夫人倒是不甚在意,开口道:“进来吧。”
明茗推门进来,行至榻边低眉道:“夫人,卢府大夫人来了,说是来道谢的。”
窦夫人皱眉,奇道:“道谢?”
明茗想了想,说:“许是为着当初五少爷六小姐,在流旸山救了卢府小少爷一事而来。”
窦夫人展容,道:“他们是好孩子,”又疑惑,“她这时候来,是不觉得冷么?”那时候救卢小公子的时候,还是落叶红枫,如今……不知不觉都是腊月里了,若真为登门道谢,怎么也不该等到今日。
不愿费神,窦夫人只想了一会儿便道:“罢了,见一见就是。”
卢夫人果真是来道谢的。
说来卢府也是不简单,卢家历来是商贾之家,到了如今的卢老爷这里,已是三代皇商,面圣也是常有。
卢府正夫人赵氏萝裳原也算是京城贵女,只是京城这种地方最不缺的便是这些,倒也未曾听说过她。卢子杨便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卢府的嫡长子,少年清俊,前途无量,将来也必定继承家业,倒是更出名些。
而那卢子煜则是卢府二公子,庶出,自小养在正妻膝下,倒是和大哥感情很好,听说这位夫人对他也是关怀备至。
看起来实在是温馨美满的一家人,如果刨去那一丝丝不同寻常的话。
将卢夫人迎了进来,明静上了茶,便和明茗侍立在一旁。
“今日不知卢夫人到访,所谓何事?”窦夫人语气淡淡,很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卢夫人有一瞬的失神,随后想到这段日子这位窦夫人可不是夫人圈炙手可热的人儿,能见自己想来已是客气,立刻笑道:“叨扰窦夫人了,妹妹今日来,是来道谢送礼的。”语毕,抬了抬手,身后带来的婢女立刻上前,将一本册子送至窦夫人身侧的明茗手里。
“也不是些贵重的,聊表心意罢了。”卢夫人笑笑。
窦夫人就着明茗打开的册子扫了一眼,前边是寻常的来往物什,后边却多了些名贵药材和卢府专营的御用茶叶,青鹤。
市面上一杯青鹤千金难买,这份册子里所写的,足足有二十两茶。
“这礼若说收得轻了,老爷知道定是要怪我的,卢夫人怎可这般说。”窦夫人一派泰然地看着她。
卢夫人顿时有些尴尬,只是不过一顿,话锋一转便又开口:“夫人可会怪我来得迟了?实不相瞒,妹妹早就想来了。不怕姐姐笑话,只是因着子煜那孩子差点儿出事,老爷震怒,罚了我禁闭,这才……”说到这,卢夫人竟是泫泪欲滴。
窦夫人皱了皱眉,没有开口,只得听她继续道:“这会儿,妹妹倒是过了这禁闭期,只是老爷却还恼着,这次去南边安排茶农事宜,带去了子煜和子杨,倒是……倒是不信我能照养他们了!”语毕,已是用帕子遮了脸,泣不成声。
身侧的侍女连忙劝慰,却自然是无用的。
窦夫人看了有些头疼,别人的家务事她却难道也要来心烦?自是好言安慰了几句,便让她去了。这会儿卢夫人的到访,也不过是疾病乱投医,想在她这求个心安罢了。
“卢老爷定是爱子心切,一时气过了也是有的,夫人还是莫要神伤了,等一家团聚,也便又是和美了。”
等这不速之客走了,窦夫人也是真的乏了。
“夫人可是累了?”明茗替她按了按头,温言道。
窦夫人轻轻应了一声,又好笑道:“这位卢夫人也是有趣。在卢府失了当家主母的颜面,又怕卢老爷在外有了什么自己失宠罢?只不过那种深秋日里放一个孩子进山游玩,若是说真的如表面那般仁慈心肠,我确实也不信的。”
明茗也跟着笑了,道:“那依夫人看来,她此次前来是为何故?”
“约莫是想借窦府之口,言她的仁善无辜罢?”窦夫人淡淡开口,透着一丝丝嘲讽。
明静在一旁重新沏了茶,听了这话,摇头也道:“这也真真是乱来了,不说她到底是哪般心思,夫人又何必有这个工夫为她正名?”说完歪头想了想,道:“难不成要看在那二十两茶叶的份上?”说完自个儿都笑了。
窦夫人仔细想了想,又吩咐拿过那份册子,端详了一会儿道:“老爷也不是酷爱饮茶的人,这些许茶叶也就不必送去了,想来老爷还是爱喝习惯了的。便散在后院,让几个孩子尝个新鲜罢!”
只消窦夫人这一句话,卢夫人好一番心血,便被阮阮和白白今后玩儿累了牛饮而尽。
明茗笑着应下了,刚要去装了送去念白苑,窦夫人却又叫住了她,道:“方才你说的也是有理的。不若,将那两个孩子唤来我瞧瞧罢,平日里不聚着用饭,也见不着他们。”
窦阮阮听到窦夫人让她和她家暴力白去坐坐的时候正摆弄着一二精致的盒子,正是明茗明静特意留下的那一只明光盒。
绿音捧着一卷画轴正在细细看着,听了在外面守着的桃叶匆匆来传话,愣了愣便合了卷轴,去给窦阮阮挑衣裙。
窦阮阮趁机将碧落明光偷偷往自己房间里带,张望了一会儿安心地打开自己的小宝箱决定藏好。
她觊觎这只明光盒很久了,当初窦白白见到了也是爱不释手,因为抢不过窦阮阮,只能严肃道要将此物用作镇派之宝。窦阮阮表示呵呵。
打开箱子里面理了理,经过上一次的搜刮她已经攒了不少家产。刚想腾出点位置来,小手一翻却看到了那块混迹在一堆眼花缭乱的首饰当中毫不起眼的玉佩。窦阮阮的手顿了顿,便将它拿了出来,又把明光盒放了进去,锁上箱子。
有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拿出来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