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有道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寒来暑往,草生草长,大雁来回往返于太行山也已经有好些回了,时间更是过得飞快,眨眼间,已经过去了九年。
林笑已经从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变成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模样也变得眉清目秀,黑发如同夜空,双眼如星辰,炯炯有神,只不过面色略显苍白,但却有种病态美。
此时林笑手中正提着一坛酒,这是林笑自城里的悦来酒楼偷来的孝敬李义山的,其实这种事林笑已经干了不少了。
自从十岁那年林笑终于《阴阳术》初成,李义山为了训练林笑的轻功,每天都会要求林笑去悦来酒楼偷东西。
当然不是白偷,每月李义山都会给酒楼偷偷送去一些银子,就当是那些酒钱。
当林笑走回茅草屋的时候,见到李义山盘膝坐在那棵老槐树下,急忙走到李义山近前,将那坛酒举到李义山面前道:“师傅,看,徒儿又给你弄了一坛酒来。”
李义山抬头笑了笑,示意林笑坐下说道:“咳咳,笑儿,我和你说啊,以后尽量不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了……咳咳,师傅最近手头有点紧啊,咳咳……还有,以后去偷,一次性多拿几坛回来,省的每天都要去了,多费功夫啊。”
“是,徒儿受教了。”林笑恭敬的回答。
“哎,”李义山轻叹一口气,自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铜牌,交到林笑手中。
林笑急忙接过牌子,反复观看了几番,发现铜牌两面各画着一朵莲花,沉吟道:“师傅,这枚铜牌想来应该有些年头了吧?怎么,师傅你不会是想让我把这块牌子当掉吧?”
李义山翻了翻白眼,无奈的说道:“这是咱们紫莲教的紫莲令,世上仅有三枚,除了这一枚,你的另外两个师叔那里也各有一枚。”
“这三枚紫莲令代代相传,所以也就是咱们紫莲教每代仅有三个弟子,换句话说就是你这一生只能收一个徒弟,然后将这紫莲令传下去。”
林笑一愣,李义山今天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就不对劲呢?想到这里,林笑猛然色变道:“师傅,你这是……”
李义山点了点头,“笑儿,没错,我自感时日无多,所以想去一些地方了却一些陈年旧账。”
“你不必担心为师,虽然师傅称不上是天下第一,但是师傅要去见的要去找的那些人还不如为师。所以今日你我二人算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师傅,你不要离开我,徒儿要跟在你身边,徒儿还要伺候师傅一辈子呢。”林笑眼角变得通红,泪水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
“哈哈,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笑儿,拿得起放得下,莫要做这般女儿态,我相信,若是有缘,你我师徒定然还会有相见之日。”
“再说,我自感时日无多,又不是说过几天就死了,我觉得凭我现在的状态,活个七八年不成问题。”
“真的?”
“真的。”
“靠,你个老不死的,那你整这些煽情的话做什么,闲的蛋疼啊。”
“切,我乐意,笑儿,我告诉你,为师现在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说来听听。”
“你现在就去江浙吴山一带,搬山派的老巢就在那里,你想办法混进去。”
“这是为何?”林笑不解的问道。
“嘿嘿,因为搬山老道的机关阵法在盗墓一门绝对是稳占第一的人物。而且再过五年,那十年一届的盗墓者大会就要开始了,盗墓一门新一轮的天下前十估计也要重新评选了。”
“还剩五年,那师傅你怎么这么着急?”
“能不着急么,如果五年之后你再去,你一个新人弟子有没有什么经验。搬山派岂会派你去丢人现眼。”
“所以我要你加入搬山派,以他们门派弟子的身份参加这一次的盗墓者大会,争取弄个前三甲来耍耍。”
“我靠,你也忒看得起我了,我还没出师呢。”
“那好,紫莲教的历代祖师在上,今日你们的徒孙林笑正式出师。”
林笑翻了翻白眼,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无奈问道:“师傅,那为什么我们不以紫莲教的名义去参加呢,那我们不就是发扬我们紫莲教了么。”
“嘿嘿,”听闻林笑的话,李义山冷冷的笑了起来,“世人愚昧,惨遭奸人算计,我紫莲教才沦落到代代只剩三个弟子的地步,为整个盗墓一门所不容。”
“不过事情早已过去了不知多少代人,祖师那一辈的恩恩怨怨早已看得淡了,所以咱们紫莲教的传人想要参加盗墓者大会,就会先去转投另一门派。”
“那我们不就是徒做嫁衣吗?”
“是又怎样,天下前十不过虚名一个,又不能当饭吃,给谁不一样,不过咱么紫莲教却次次都能够争到一个名额,可笑世人愚昧,不知这天下前十之中有一人会出自那遭人唾弃的紫莲教。”
林笑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同时也对那些曾经陷害的自己紫莲教的那些人起了一丝恨意。
同样身为紫莲教的传人,虽然在自己身边的只有师傅一人。没有师门,没有同门,但是在自己心里,林笑早已把紫莲教当成了自己的家。
如今听到紫莲教的如此遭遇,你教林笑怎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一切。
“好了,师傅就说这些了,其实我紫莲教的《阴阳术》你已经全部习会,唯一缺乏的就是实战经验,这些为师帮不了你,你只能自己前去摸索。”
“所以这次你去搬山派的路上可以拿几个小墓练练手,但是一切要以保命为前提,盗墓一门其他的门派在升棺发财可能有一些规矩,但我紫莲教却对这些不上心,随你自己就好。”
“是,徒儿知道了,可是,师傅,我以后怎么去找你呢?”
“咱们来个五年之约,五年之后,当你步入天下前十之后就去丰都鬼城找我。”
“好,师傅,我答应你。”
半个时辰后,林笑收拾妥当,就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两件换洗的衣衫,此外还有一小包碎银子,和一些干粮。
林笑随着李义山再次来的院中,李义山抛给林笑一个酒壶,自己却拿起酒坛,笑道:“笑儿,咱俩干一个?”
“好,”林笑举起酒壶,仰头张嘴,壶里的酒形成一道水线流入嘴里,不顾有几滴酒水滴到自己的衣衫上,林笑一饮而尽。
酒尽,林笑扑通一声跪下,“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自幼丧失双亲,当年若不是师父您将我带到这里,或许我早已经饿死,甚至在战火中消逝。”
“在这个世上您是我最最亲近的人了,乌鸦尚懂得反哺,可是我却不能在您身边尽孝道了,请受不孝徒儿一拜。”
“咚。”林笑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不再言语,拿起包袱走向了下山的路。
李义山摸了摸胡须,浑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嘴角却噙着一丝微笑,满脸的欣慰,目送着林笑慢慢消失在山脚下。
老人独立在老槐树下,略显孤单的身影就这样站在那里,久久不动。清风徐徐,不知过了多久,李义山终于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走了,以后相见遥遥无期,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去了解我最后的心愿了。”
然后老人拄着拐杖走了没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回头一看,先是一愣,然后笑骂道:“这个小混蛋,贼性不改,竟然连我的那个宋朝徽宗年间的酒壶都惦记了去了,没天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