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莲香正轻轻地给小水晶身上换着绫罗绸缎,却显得笨手笨脚。
三姨太站在一边笑看,并没责备她,倒不时伸出如莲藕般白的右手帮着扯一扯女儿身上的衣服。
此时的三姨太心情十分高兴,今天就是女儿水晶满百日的喜庆大宴,不欢喜才怪!
不过还是早膳时间,但水府里的人比平时起得更早了些,一切都围绕着小水晶的百日喜宴转。
“娘,我饿了。”
三姨太刚把换好衣服的小水晶抱在怀里亲了一口,水鑫突然跑了进来,一只手轻轻敲在她的臀部,嘴里就要吃要喝,好一个小祖宗。
“姐姐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莲香赶紧走过来拉开了水鑫,心里很意外竟然没有丫环跟着小少爷,出了事怎么办?
这不昨天才分好工,由原来伺候大姨太那边的丫环月桂照顾水鑫吗?
人呢?真是的。。
丫环月桂是水府丫环中年龄最大的一个,是从镇子上找来的,已经跟了大姨太很多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她分出来照看小少爷水鑫。
“我不要莲香姐姐带我去。”
莲香只好停住手和脚步,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了怀抱水晶的三姨太。
三姨太抱着水晶坐在大床上,眼睛奇怪地盯着水鑫看。突然,小少爷如同几天没见过娘的弃儿般一下扑了上来,双手放在三姨太两肩上,头却顺势埋在了母亲温暖的胸怀里。
被三姨太抱在怀里正迷糊着的水晶扭动起了小身体,像小猫一般左右团动着。不舒服,她肯定就要用肢体语言来表达,哪里管今天是大人们为自己在准备着百日喜宴?
当然,小水晶更不知道自己来到大清朝的土地上已经好好地生长满一百天啦!
“为什么不要莲香姐姐带你去吃东西?”
三姨太好不容易缓过一双儿女带给自己胸口的挤压感,自然地问起了水鑫。
莲香懂事地伸出双手从她怀里抱开了水晶,站在一边等候主子的吩咐。
“我就要娘带我去吃东西嘛!”
水鑫一屁股坐在大床上,睁大了清澈的双眼看着正站起来整理衣服的娘亲说道。
“月桂呢?”
“娘,你、你别问月桂,她不喜欢鑫儿呢!”
果然童言无忌,小小孩童仍然能判断出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心里是有杆秤长着的,长在小小的心儿上的,呃。。
三姨太沉默了。
自从太老爷水天南重新对水府的家事进行了分工后,二姨太就知会了三姨太:莲香手脚麻利,准备调到太老爷与老夫人身边伺候,另外派一个丫环来服侍三姨太,同时让月桂专门照看水鑫。
三姨太同意了由月桂照顾水鑫,却拒绝了调走丫环莲香的安排,心里相当奇怪二姨太这样做是什么缘故,但只把疑问埋在心里,在水沐西面前什么都没有说过。
妇人就得守住有传统的妇德,背后嚼舌根或者乱说是要不得的,何况三姨太本不是这种背后说谁不是的人。
其实,这一切的人事安排都是大姨太授意二姨太这样办的,二姨太把她当成主心骨,焉有不听之理?这就相当于大姨太除了协助凡武管理厨房之外,变相地也管着水府的所有丫环,只是聪明一世的太老爷水天南与老夫人一时不知底细而矣!
“三姨太你得水沐西的宠,害得老娘长期守空房,那也不能要你好过!”
此乃大姨太插手二姨太管理丫环事务的鬼脉所在,内心唯一高兴地是倒有机会接触黑塔般的凡武,水太老爷不是让她协助凡武管理厨房么?蠢蠢欲动的妇人心思早已生根发芽多时,唯待干柴遇烈火的机会罢了。
至于月桂,不过是大姨太想安插在三姨太身边的眼线,适当的时候绝对给受宠一身的三姨太重重一击,夺回水沐西对自己的旧爱,看是大房老娘我厉害还是长得漂亮的三姨太你有本事。
所以,内心有恃无恐的老丫环月桂现在并不怎么上心照看水鑫,仅当有这么回事儿办着就行啦,大姨太在背后为她撑着,怕什么?却忘了三姨太也是她这个丫环的主子这个客观事实。
在三姨太的带领下,水鑫终于填饱了肚子,正在院子里伸出小手逗莲香怀里抱着的水晶。小水晶红扑扑的脸上露着婴儿特有的笑容盯着自己的亲哥哥,水沐西仍然还在八仙桌上伺候着老爹与老娘继续用早膳。
。。
九月的江南,院外旷野的风光一样有些凋零,却不影响大管家阿乐守在大门口。
此时应该有恭贺百日喜宴的贵客要陆续到来了,他的职责必须尽到,且要做好,水府的大管家也不是很好当的呃。
阿贵与阿祥暂时还守着大门,只是按水天南的吩咐两人都换上了长精神的黑色劲装,慢慢向龙府的门卫标准靠齐,然后再快快超过他们。
得得得,马蹄声终于从笔直大路的方向传来,阿乐伸长了颈子看去,猜测是哪一路贵客第一个来到了水府。
两匹一黄一白的马儿忽忽就到了大门口,阿乐却不认识马匹上的这两人,心里很诧异,先闭住了自己的嘴巴,张望着下了马的两人。
“可是大管家?”
下了黄马的人问道。
从他的打扮可以推测,应该是镇长管辖下的兵丁或者下属。
“正是,你们?”
黄马者看一眼旁边下了白马的同伴一眼,然后向阿乐作了一揖:“镇长大人要去迎接多年没见面的姐姐,所以今天就不来参加贵府的喜宴啦。。”
“慢,姐姐?可是嫁给总兵张大人的龙夫人?”
白马者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大管家好记性,正是龙镇长的姐姐,总兵夫人。”
阿乐轻哦了一声,心里感慨万端:“张总兵带兵有方,据说皇上正准备给他升官,这总兵夫人怕是没少照顾弟弟龙焰同吧?水府以后怕是只能屈于龙家下边啦!”
“好说,里边奉茶,请。”
毕竟见过世面,阿乐也不摆架子,礼节性地邀请两人进府喝茶。
就算面前只是两个小兵丁或者下人,此时他也得放下身段应付。
阿乐不知道这两个兵丁却是龙镇长的心腹,黄马者刘伦,白马者姜厉,均是狠角色,此时能这么有礼已经很不易了。这当然缘于龙镇长事前的交待,不能在水府表现得大马金刀,必须收却以往的傲气。
姜厉不再言语,回过身从马背上的包里拿出一件物事,然后上前递给了阿乐。
“这是镇长大人送给水府小姐的百日喜宴礼物,请大管家收好,我两人这就回去交差复命。”
驾驾驾的声音大响在水府大门外边,一黄一白两骑此时却绝尘而去,比来时快得多;马蹄踏起的尘土裹挟着风一路远去。
打开礼物一看,阿乐愣住了,竟然是一尊雪白如玉的杨柳观音菩萨造像,心里不太明白龙镇长送此礼物寓意为何。。
吹鼓手被凡武带到了大门口守着,因为前来通报的人说知县老爷正坐马车过来,估计几分钟后就到水府,所以在大门口摆出隆重的迎接架势。
肥头大耳的知县大人一下马车,阿乐与凡武就跑了过去,一左一右地随在了身边,一脸笑容。那随在知县大人身边的紧密程度让人误以为正在绑架知县老爷,看来清朝的迎接大礼也太亲密无间啦,呃!
“抬上来!”
走上了大门石台阶的知县大人回身站好,然后向马车方向招了招手。两个家丁抬上了一个四方的物体,外边用黄布包裹着,估计比较贵重。
“谢大老爷的贵礼!”
阿乐与凡武同时弯腰代替水天南与水沐西致谢,站在那里的知县大人却哈哈大笑,脸上的肥肉随即跟着乱颤。
“打开、打开。”
抬着礼物的两个家丁赶紧轻轻放下,同时伸出手小心地揭开了黄布。一大块四边镶着黄金,中间凸起处却是上等绿玉做成的胖娃娃抱鲤鱼图,而且是个胖嘟嘟的可爱小女孩,倒十分应景。
众人张大了嘴巴,阿乐心里直叫:“这礼也太贵重了吧?”
吹鼓手使劲地吹奏着,音乐婉转喜庆,随着簇拥的人群走在最后边返回了院内,仍然留下阿贵与阿祥杵在那里目瞪口呆,表情精彩有若见鬼。
龙太老爷、老夫人、水沐西,几房姨太太都从院内起身迎接知县大人就坐,此时的水天南笑得比弥勒佛还夸张。他当然知道亲家翁这份出手不凡的大礼价值如何,一扫刚才得到龙焰同不来贺喜这个消息给他心中长出的浓浓不快。
三十张八仙桌摆满了四合院,正中放着三席,知县大人也不客气,居中先坐了下去,上好的茶水与伺候人员自然跟上。
他是参加百日喜宴的现任最大官员,必须上座的。
水沐西拉着三姨太,丫环莲香抱着小水晶走到知县老爷面前同时弯了弯腰,由水沐西致感谢词:“多谢岳父大人看重小女儿的喜宴,更多谢岳父大人的厚礼,女婿我十分过意不去。。”
知县大人摆了摆手:“你女儿就是我外孙女,不整这些没用的话儿了,呃?”
三姨太跟着鞠了个躬,然后退了回去。
水垚、水林从自己娘亲身边跑了过来,同时探出头去看莲香怀里抱着的妹妹水晶,醒着的水晶直冲两个哥哥笑。水鑫一看也跑过来去看自己的妹妹,水天南与老夫人却对着空气干笑了起来,真是喜庆、喜庆!
贵客们陆续进了水府大院,阿乐忙着指挥家丁们接放礼物,再忙着引导客人们落座,吹鼓手鼓着双腮更用力地吹奏起来。
水府四合院内的酒肉香味儿混和着音乐声,再夹杂着一院的欢声笑语,水府为水晶准备的百日喜宴在一片“请、你请、同请”声中正式开始了。
酒过三巡,阿祥从大门外带进了最后一路贺喜的贵客,却是龙府的大姨太与二姨太。
阿乐睁大了眼睛盯着二姨太隆起的肚子使劲咽着口水,就听见二姨太身边的小龙战嘴里吐出了稚嫩的童音:“龙府前来给水、水府的水晶贺、贺百日喜、喜宴!”
想必这些话儿是龙府的大人提前教给龙战来说的,只是不太顺畅,太太地难为小孩子啦!
莲香怀里抱着的水晶动起了身体,脑袋似乎微微向外伸着,兴许她明白是自己的龙战哥哥来给自己贺百日临世之喜了?
龙太老爷与老夫人脸上毫无表情,坐在八仙桌上一言不发,好一个不迎不拒的姿态也!水沐西与阿乐只好指挥下人接过龙府送来的第二次礼物,然后安排两房姨太太落座。
似乎,喜宴不喜,与小孩无关?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