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膳后,二姨太带着龙战前去向龙太老爷与龙老夫人请安,最后半羞半恳切地说要去兵营里看一下,请龙府的两位“天”批准。当然,儿子龙战是最好的挡箭牌,只说他想念自己的爹爹,作娘的只好陪着去么!
龙太老爷端坐在太师椅里,只把眼睛去看一旁坐着的龙老夫人,站在一边等候回音的二姨太心里惴惴不安,倒怕两个“天”说出“不行”二字。
“焰同么,嗯,他是有很久没回龙府了,你们母子可以去看看的。就,就不知这,这兵营能进去么?”
龙老夫人没有看一手拉着儿子龙战,人却端端站在一旁的二姨太,话儿似乎专说给龙太老爷听。在同意与否的问题上,两位“天”好像没有事先的共识,现在只能用眼神交流。二姨太要去兵营见儿子龙焰同,这事儿说大么,不大;说小么,却又不小。兵营可是官家重地,去干什么呢!
沉默,手拉着儿子站在一旁的二姨太有些尴尬,脸儿微微地发起烫来。似乎自己的心事正被人没遮拦地窥视着,更感觉正在两位“天”面前丢自己祖宗十八代的老脸。
……
天气还不错,出行比较适宜。
虽然初秋已过,但算不上冷,只不过外出时要多带几件衣服备用而矣。
阿虎指派四名黑衣劲装家丁作二姨太去江南兵营的随行护卫,其它下人与几名丫环准备好轿子后,这一行人立即向江南兵营而去。
坐在轿子里的二姨太心里方才完全舒展开来,龙焰同帅气的脸庞出现在她脑海深处,二姨太在轿内不自觉地笑了。心情一好,二姨太当下觉得轿夫行得慢了,却又只能任由这种速度前行,自己能去兵营见到龙焰同就好!
坐在另一乘小轿子里的龙战颇感新鲜,不时用手掀开轿帘四处张望,那些平时熟悉的地方不一会儿就远远地跑在了自己轿后,真是奇怪。
把总大人龙焰同已经升完帐,身边除了站着百夫长刘伦、姜厉、凡武与水沐西,其它小武官早带着士兵们正分开在陆上与江面上训练。
“凡武凡大人,怎么还天天黑着个脸儿?记得本官不欠你银子么?”
走出帐外的龙焰同用手摸着自己下巴上漆黑浓密的胡须淡然地盯着刘伦身边的凡武,半玩笑半调侃起来。凡武没有回应,只把眼睛盯住大帐的顶子看。
“下个月,对,本官下个月要检阅你们各自带的队伍,还是去监督你们的队伍训练吧。”
龙焰同从腰间拔除火枪顶了顶自己的头盔,然后把火枪平端着瞄向了兵营内一处旗杆作开火状。
四名百夫长齐齐对着龙焰同拱了拱手,随即向兵营外走去。
“水大人留步。”
在腰间别好火枪后,龙焰同突然出声叫起了走在最前边的百夫长水沐西。水沐西的身体一震,赶紧转过身盯住龙焰同,同时向他拱手:“把总大人有何吩咐?”
没有被叫住的凡武也停下了向兵营外走动的脚步,回身看着龙焰同与水沐西。他身边的姜厉与刘伦同时伸出手用力拉着他的胳膊向外继续前行。
这里是兵营,不是你凡武使气较劲的地方,你再怎么卫护着水沐西,也不能时时都表现得这么直接吧?干好自己的差才是正理!
凡武扭动了几下胳膊,没有甩脱刘伦与姜厉的拉扯,也没有继续发力反抗,只在嘴里冷哼着与刘伦、姜厉远去。
“据我看来,你带领的士兵尚需要加紧训练,特别是江面上的攻防科目更得抓紧,如果不太懂,可以请教姜厉与刘伦。”
水沐西反驳不得,只好点头赞同。
把总大人龙焰同说的是事实,并没有无理找碴。水沐西心里明白,只是心里那道坎儿堵着难受,稍有抵触情绪存在罢了。他暂时也放不下向姜厉与刘伦请教的身段,所以带领的士兵训练效果要差一些。卫护自己的凡武也算是半路出家,曾经的主仆二人在带兵上确实有很多东西要学,要恶补。
“把总大人教训得是,属下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士兵训练好。”
“去吧。”
盯了一阵低头回话的水沐西,龙焰同在嘴里吐出两个字来,水沐西赶紧拱手告辞,还是先去训练士兵要紧。
“嗯,再等等。”
刚走几步,身后的龙焰同又出声叫住了他。
“不知道朝廷最近这段时间是怎么啦,上两个月的兵饷短斤缺两也还罢了,这个月么,都过一周多时间了还没见发兵饷的动静……”
“把总大人,让属下去问一问我岳父大人可行?”
水沐西接过了龙焰同的话,龙焰同想了想点头同意,嘴里继续不停:“你去知县大人那里探听一下也好,我也应该行文向提督大人汇报下兵饷和江南兵营的情况。”
……
龙府二姨太的轿子终于到了兵营门口,其中一名黑衣劲装家丁立即跳下马跑上前去通报。本已伸出长枪准备大声喝问劲装家丁的两名守卫士兵一听是把总大人的夫人驾临,赶紧客气地请她们稍等,其中一个士兵把手里的长枪一放,飞一般跑进了兵营里边。
“好长的枪!我,我看看。”
下了轿子的龙战一点也不怕兵营门口的肃穆气氛,直接跑向大门,伸手去拿回营通报那名士兵放在门口的长枪,忙得另外一名劲装家丁赶紧跟了上去伺候。
守在兵营门口的另一名士兵手持着长枪也不去阻拦拿枪在手的龙战,既然是把总大人的儿子,自己没有资格阻拦,也无需阻拦。再说把总大人儿子身后站着两名黑衣劲装大汉,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比我高,高多了么!”
龙战笑嘻嘻地把长枪直在自己身体上比较起来,嘴里如是说着。硬硬的枪杆带给他心里的感觉竟然很舒爽,没有丝毫不妥,除了刚才拿枪费了很大力气之外。
“放下么,小孩子家不能玩这个的,听话么!”
二姨太已经走了上来,很担心龙战被兵器伤着,嘴里说着要他放下枪的话。
“我杀,杀杀杀……”
龙战没有理自己的娘亲,突然把身体一矮,左脚斜跨,双手紧握着长枪费力地对着面前的空气刺了出去,小脸儿憋得通红一片。
“好!”
龙战还继续保持着长枪直刺面前空气的姿势,正感觉坚持不住要松手,突然一声“好”从兵营里边传来,原来是龙焰同跟在士兵后边走了出来。
“像我儿么!看爹爹的。”
龙焰同也不先与二姨太打招呼,更不理包括劲装大汉在内所有人嘴里的“把总大人好”,上前轻轻拿过龙战双手里的枪,右脚直立,左脚收高,长枪稳稳当当地背在了他身上。龙焰同圆睁着双眼扫视众人,动作当然是专门摆给儿子龙战看的。
龙战拍起了小巴掌,这一刻竟然忘记害怕这个长着漆黑胡须的爹爹,只觉得自己爹爹摆出的姿势比自己好看得多!
“老玩童么!”
站在一边的二姨太看得心里开心不已,却不好开口说话,心里嗔怪着老大不小的龙焰同像个老顽童,怎么一点都不懂自己的心?自己来兵营么,当然希望快点跟着他进兵营,好说说悄悄话儿么!
“敢与爹爹对刀么?”
龙焰同把手里的长枪对着兵营门口的士兵抛去,士兵慌忙伸出双手去抱持,心里生怕把总大人怪罪自己连兵器都弄丢到小孩子手里了。
龙战傻傻地站在那里,龙焰同已经从士兵身上取过两把沉重的大刀走了过来。
“唉哟。”
刚伸出双手接过大刀,龙战的小身体岂能负起大刀的沉重,立即被大刀压垮在地面上,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没出息么!”
龙焰同故意不笑,上前一步左手持刀,右手伸在了儿子龙战面前,龙战如同做了场大梦一般突然怯生生地盯住了龙焰同。
“娘,我怕。”
龙战使劲爬起来,身上沾满了灰尘,也顾不得抖一抖,大叫着向一边站着的二姨太跑去,丫环梅红抱着的小龙震也咿咿呀呀跟着叫了起来。
“娘,那边是江,我们去看好么?”
浪涛拍岸的声音在兵营不远处响起,龙战抬起手指向了江边,并拿眼睛扫视自己的爹爹龙焰同。龙焰同这才走过来抱起龙战用脸庞去蹭他,同时吩咐守门士兵叫人过来,他要先带二姨太与两个孩子到江边感受一下大江奔腾产生出的压迫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