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怀孕的事情之后,木子枢就失踪了,没人能打通他的电话,后来,我无意间在山水街附近看到了他的叔叔木使,他貌似是在处理山水街失火的案子,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紧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
那会儿我特想上前问问他侄子的情况,可立即的,我就想到蓝曦骂我的那些句子,我的步子不自觉的倒退回去,然后我飞快转过身子,我没有问,我就这样逃走了,我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一切都要怪我。
我就这样一直躲避着,甚至在微信里看到木子枢和蓝曦的头像,我都会飞快划动手指,让它们迅速消失在我眼皮子底下。这样的日子过了一阵子,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那是梨花头的电话,她在电话里结结巴巴的冲我叫,似乎特别着急,话都说不明白了,“肖……肖茉,蓝……蓝,她……她在家自杀了,但好在她没……”
当梨花头跟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手机“啪”的一声落到桌上,那会儿,我和吴雍正在他公司楼下的维萨客吃饭。一个小时前,他刚下了飞机,而两分钟前,他还嘻嘻哈哈的跟我说,“哎呀!忙活了这么多天,总算可以倒出时间吃顿像样的饱饭了,还有炸鸡和啤酒,哈哈!你们这些年轻人真会吃!”
但显然,现在,他的炸鸡飞了,啤酒也没了,我顺手抄起电话飞快穿上外套,服务生见状,赶紧迎上来,“小姐!您的炸鸡和啤酒还没上了。”那一刻我哪顾得上什么炸鸡和啤酒,我没理那服务生,我扭过头,焦急的冲吴雍嚷嚷道,“喂!大叔,你还在那瞪什么眼?!赶紧的,送我去医院啊!”
吴雍很够意思的开车将我送到了医院。然后,我在那里见到了蓝曦,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手腕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她的父亲蓝衷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双手捂着头,一脸的痛苦。
那一天,蓝曦始终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她瞪眼望着天花板,目光呆滞,一直傻笑着。她的样子把所有人都唬住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神经受到了刺激,这里也包括我和梨花头手机里的那个人。
蓝曦成功了,在她傻乐了72个小时之后,她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木子枢买了当天最后一班飞机从云南飞了回来,到达医院的时候,他的身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那背包上还挂着几片破树叶,不过那会我显然没有时间去研究木子枢这段时间是去了哪个深山老林里做了考察员。
我的面前,他双手揣在口袋里,盯着病床上的蓝曦,他的目光游离着,最后停在她的手腕上,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是很长的一口气,真的,特别长,然后,他抬起头,我从未见过木子枢的表情如此忧郁,他在我心里的印象永远都是笑着的,好像一道光。他问她,声音很小,语调很慢,“你……怎么就这么傻啊?”
然后,蓝曦的脸上留下眼泪,她跟他说,一字一顿的,“没有你,我真的不想活了啊……”
没有你,我真的不想活了……
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这句话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直到后来我站在机场,面对着她那张笑到几乎扭曲的脸时,我才第一次发觉,原来这句话真的很恶心,很矫情。
这世界上,没谁离不开谁。而“不活了”这三个字,通常也就只能拿来吓吓至亲的人。
因为蓝曦自杀的事情,木子枢一直很自责,他一向是个心肠很软的人,所以最终他答应了陪她去美国散心,算是圆了她出国的梦想。这一切虽然没有完全符合蓝曦的心意,但她仍旧很开心,她很快就好了起来。
他们走的那天夜里,我也不知怎么了,我反复做着同一个梦,那个梦里,黎夏站在我的面前,她仍旧穿着一袭黑裙,一头乌黑的头发在风中飘荡着,张牙舞爪。她哼笑了一声,仰起头,她的声音清晰且充满嘲讽,“哈!希望你们两个永远都是朋友啊,永远不要分开啊。”
我就这样从梦里惊醒了,我的手紧紧抓着床单,我全身发热,头很烫。但我没有心思顾忌这些,我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努力挽回这段破碎的关系,我不能让黎夏的诅咒成为现实。
于是第二天,我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和面子,也顾不得疼到随时可能炸掉的脑袋,我坐上了通往机场的大巴。那时候的我,曾天真的以为,有些关系,可以因为我向前迈出一步而破镜重圆,就像曾经的杜淼和我一样。
但,我一定是忘记了的,蓝曦只是蓝曦,她不是杜淼,她,只是蓝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