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很多时候,当我想起某些画面的时候,我总会觉得,一切的一切,真的好讽刺啊。
如墨的黑夜中,突然亮起的那簇车灯,它就在距离我几米开外的位置,照亮黑暗,同天边那轮皎月交融成一片森然的白。
下一秒,
风声,男人的骂声,女孩慌张穿衣服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成了一张大网,将我牢牢网住。
完了,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自己这次指定完了……
然而,
突然出现的那双手,突然出现的温暖怀抱,当我扭过头,他的面庞就那样毫无征兆的落入我的眼帘中,一瞬间,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彻底沦陷在他那双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的眸子中。
那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周习凉,却仍旧不影响我体内的荷尔蒙疯狂发酵,
果然,
荷尔蒙决定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决定奋不顾身的愚蠢,
大多数人的初恋都是失败的,他们会慢慢开窍,走出阴霾。只是这个过程,对于我来说,或许太长,付出的代价太多。
其实,我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那一日,他只不过是顺便救了我,就像后来的一切一样,顺便给我买药,顺便送我回家,顺便对我好,顺便,喜欢我……
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
他说,“忽然觉得自己好失败啊,什么都给不了她。”
他说,“为什么她要做这样的事,没有钱,可以一起赚啊,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他说他很爱她,他说她给的伤,很疼,他说不想在她和他妈之间做选择,
最后,他半开玩笑的对我说,“你说,如果你是她,那该多好啊。”
她她她她……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而我的世界里,只有他。
是的,只要他开心,我会选择,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了。
可是,为什么,明明拥有的人却不懂珍惜,
“怎么样?你再厉害还能怎么样?最后,他还不是依旧留在我的身边。”
那是我和她的第一次交锋,我还未说话便已败的一塌糊涂。
我眼前的这个女生并没有我所想像的那样简单,
她的眼神,她的笑容,她的漠然,她所有的一切,都藏满了我所理解不了的黑暗,她明明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瞳孔内却布满了与之年纪完全不相符的轻蔑和冷漠,森森的,透着凉意,好像在我头顶浇下了一桶冰水,寒彻刺骨。
往后的许多次,我战了败,败了战。
起初带着捍卫他的心情,慢慢的,我迷失了,我被名为“妒忌”和“得不到”的感情,驱赶着,一路停不下来,直到渐渐步入黑暗之中,无法自拔。
终于,我赢了,
咔嚓。
当铁门关上的那一瞬,我听到了男人们的罪恶笑声。
她是该死的,她是令人憎恶的,她是不要脸的,
我一遍又一遍的用这些话抚平自己的内心,
但那些画面还是如同梦魇般,每一日,每一夜,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后来,我开始反复的做着同一个恶梦,每次做梦,我都能看到她站在我的面前,她的黑发成了浓密的乌云,她的眸光化为一道利剑,她穿着黑色的裙子,仰起头,她笑,笑声刺入我的耳蜗:“肖茉,你想我么?我好想你啊!我觉得与你斗简直其乐无穷……”
我曾做过最蠢的事,就是爱上了一个不爱我的人,而我做的更荒唐的事则是为之舍弃一切。
“肖茉,你醒醒吧,周习凉从来就不喜欢你。”当我最好的朋友,跟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竟将整瓶冰红茶泼到了她身上,
我说,“杜淼,闭上你的臭嘴!一切干你毛事!”
“你不能永远这么任性,你必须停下来,他根本不爱你!”当爱我的男人,跟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用最冷漠的声音回敬他,一字一顿,像把刀,
“吴雍,不要以为你比我大,就可以事事管我,我怎么就那么讨厌你像个大人似得的教育我?!”
到头来,我舍弃全部。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自己所希望的所有。修成正果。
他却突然人间蒸发。
“对不起。”眼下,我面前的手机屏幕上,只有这三个字。
惨白的,泛着寒意的,三个字。
这里是后广场,一切就像许多年前一样,只是,没有了蒙蒙的水雾,没有令人心动的,愚蠢的一见钟情。
我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四周安静无声,空无一人。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她,他们,都没了。
只是,如果你很闲。
那就请你坐下,听一个蠢蛋给你讲她的故事,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关于她的初恋,关于她的大学,关于她的朋友们,还有那些起初美好,简单,却终因嫉妒,背叛而逐渐腐烂变质的青春年华。
——
五年前的八月,高考已经结束两个月了。
“喂!茉莉花,干嘛呢?”
给我打电话这丫头叫杜淼,她是我的好朋友,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家境殷实的小妮子。
“在家躺尸。”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给我的脚丫子涂指甲油,红艳艳的一排姨妈色,一眼望去,倍感亲切。
“躺个P啊!”杜淼这人的嗓门向来特大,通常情况下,她在那边叫,方圆十里外的人都能听到。
所以这小妮子,高中曾干掉一票男生成为了学校唯一的一个女体委。
当然,起初,别班都笑我们班,阴气太重,但当他们听到了杜淼喊出的“1234”后,立马乖乖闭上嘴,什么阴气太重,明明就是阳气旺盛好么?
我赶紧将电话拿远,“不躺着干嘛,高考后,我就无事可做了,天天混吃等死。”
“出来玩啊。”
“去哪玩?”
“那家有名的【one_night_day】最近装修了,一会我去找你,顺便介绍几个新朋友给你认识。”杜淼口中的one_night_day是我们这里一间很出名的酒吧,据说高调奢华有“内涵”。至于内涵两字为什么要加引号,我相信,恩,你懂得。
闻声,我来了兴致,我“腾”的一声坐直身子,想我闭关苦读多年,至今未曾出山见识过所谓的“人间四月天”。
眼下高考刚结束,我总算不用再抓紧一切时间闷头苦读。我预备跟着杜三水去见识一下何为美丽夜生活,不过激动归激动,现实问题还是要考虑的,毕竟我妈这人思想古板,她从来不许我超过十点回家。于是我怂了,我跟杜淼说,“去可以,不过你得帮我搞定我妈。”
“放心!包在姐身上。”我听到杜淼在电话那头用力拍了两下胸膛,声音超响,这家伙总是这样,下手超重。
“不过……”
“咋了?”
她想了一会,飞快的说,“我最近离家出走了,需要回家拿换洗的衣服,一会帮你搞定了你妈,你还的陪我回家一趟……”
离家出走对于杜淼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她和她爸杜峰的关系特别神奇,分分钟可以为屁大点的事吵起来。
所以应了别人那句,父女是前世的情人,我觉得杜淼和她爸不但是前世的情人,还是虐恋那种,爱得你死我活,非要整死一个,另一个跟着殉情才觉得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