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木然的看着,待到闻人轻梦的手即将碰到他腰间的令牌时,洛白像是自言自语,又如喃喃细语。
“那年,未来遥远的没有形状,我们单纯的没有烦恼。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桃花纷落的季节,因为半块馒头相识,因为一场细雨相知。我们好不懂事,却又比同龄人懂得的太多,每天面对着生命的威胁,她对我说,小哥哥,我们肯定有机会去天底下最幸福的地方,一起听桃花落地的声音,我们一定会坚持到长大,对不对。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我重重的点了点头。那年,她六岁,我七岁。
那年,我们相依为命。一起挨饿,一起受冻,一起讨饭,一起游历,一起说笑,一起玩闹。我们不知道下顿是否会有饭吃,不知道是否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不知道会不会被别人怒打。只知道自己是战乱遗留的孤儿,享受不了普通人家拥有的生活,享受不到被别人的疼爱。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顿饭吃,能被人少骂几句,不要再跟流浪的猫狗抢食,不要被人当泄愤的工具毒打。我们幸运的撑过了一年,可换来了她生了一场大病,得了眼疾。那一年她七岁,我八岁。
我并不知道她得了眼疾,只是尽力照顾她,不让她病情恶化。可就连吃饭已经是我们人生中的大事了,哪里看的起郎中。为了能让她看病,我背着她走了一个有一个医馆,求了一个又一个郎中,头磕破了,脚磨烂了,依然没有一个郎中愿意跟我们看病,我原以为我们走到了世界的尽头,可她的病经过一个月之后突然的好了。我快高兴的疯了,爬了很高的山摘了山果给她,跳进河里捉鱼给她补补,却被她狠狠的大声嚷嚷了几句。因为没鞋穿,爬山脚割破了好几处,因为那年的冬天还没过完,河里还有一层薄薄的冰。但那年的年末几乎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那年她八岁,我九岁。
她的病完全康复是在下一年的春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对她说,等长大了我们就去桃源仙海可好?我们在乞讨的过程中偶然听到桃源仙海的传说,我从没有忘记她说过的话,忘记一起去世上最幸福的地方,去听桃花落地的声音。既然那里是桃源,我想那里一定有很多的桃树,多到好多桃花一起落地就连它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说道这里,洛白疲惫的双眼涌出了一丝明亮,仿佛眼前就是十里桃花,落花满地,只要在走一步,就能触摸到那里。
“我起初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犹豫,但没有迟疑多久,她笑了,慢慢地点头。她一笑,就像春风吹过结冰的湖,整个世界都会被她的笑容融化。可接下来的日子我总是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问她她也不说。于是我习惯了我们一起走路的日子,她总是拽着我的衣襟,跟着我的脚步。习惯了她近距离的盯着我,习惯了她吃饭吃的很慢,习惯了她总是接不住东西,习惯了她总是故意的摔倒。磕磕盼盼的度过了一年,她九岁了,身体依旧那么瘦小,我十岁,身高也并不比她高多少。
我始终记得我们的约定,可越长大,知道的越多就越明白进入桃源仙海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困难到让我们一度沉默,但我们始终没有放弃我们的梦想。慢慢的,我变了,在我拜了一位师傅之后。
为了能像正常人一样生存,为了能有一个稳定住所,必须要积累一定的积蓄。所以我拜了一位师傅,一位终身偷窃的师傅。偷窃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一旦被抓住,下场没有一个人愿意想。我不知道我埋葬过多少师兄或师弟,只知道他们大多都是和我一样的出身。她怎么都不答应和我一起学艺,我也没逼她。为了能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能孝敬师傅足够满意的钱,我拼命的锻炼我的技艺、手法与表情。我逐渐丧失对梦想的执着,沉沦在金钱的诱惑,忘记了与她的约定,成为生活中的奴隶。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三年。直到那年她十二岁,我十三岁。
我不知道那三年她是怎么度过的,只知道她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腻着我,只是莫名的会用她那双水灵的眼盯着我看,距离很近,尽到快要贴在我的脸颊。只知道我穿的衣服全是她缝制的,草鞋全是她纳的,饭都是她送的。那时候我总是笑她都两年了,衣服怎么越做越难看,饭怎么越做越难吃,她总是笑着不说话,但我知道那天之后她送给我的饭很好吃。问她为什么,她仍笑着不答。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每次看到她的笑心里的劳累都会一扫而空,十二岁的她已然亭亭玉立,落落大方了。”
洛白回忆到这里,表情突然变得很痛苦。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改变是从另一个人的出现或者离开开始的。洛白短短十三岁的人生改变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