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自素伊死了的三千年后,天地迎来了普陀山太虚境内首位集佛道两家之长的上神,玟烟。
这玟烟是昆仑墟夏蕖神君的女儿,而她的父君,正是神界的主宰,父神。
这是一段难以向外人道的秘史,所以自玟烟出生,就被父神送往普陀山观世音座下,希望能通过佛家文化的熏陶和陶冶,让这个不该出生的女儿心性淳静,无波无澜,无怨无嗔。
玟烟在观世音座下这些年,早已修得一副安稳恬静的性子,也算是,了了她父君的心愿;可这女子生来命格清贵,非同一般,竟有隐隐的至尊之身的预兆。
当年的父神畏于流言,根本不敢将夏蕖带回神宫;而夏蕖担心父神的妻子玥薰神君会为难玟烟,也不怎么愿意入住神宫。
于是,各怀心思的两人都同意了将小玟烟送往观世音座下。
一出生就身为上神命格的玟烟,却是连父母的一面也没见过。
父神,自然是不敢再见她,这件事若闹大了,谁也下不了台;夏蕖却是不愿再见她,这个一出生就与常人不同的孩子,和那个让她柔肠寸断甘心委身的父神,眉宇间竟是四五分相似。
这些年,观世音待她,既如师父又如父母,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要追问她的身世,时刻记着以苍生为重。在她到紫竹林的第三千个年头,见到了除观世音以外的第一个人。
在很多年后的不经意,玟烟都会想起,他们第一次相见的那一个下午。
三千年,对于上神玟烟来说,不过够她长成一个十岁不到的小丫头模样,那年进入紫竹林的人,是观世音第一次让她不必刻意回避的那一个。
两只冲天髻灵巧可爱,这个的小姑娘身上却散发出与之年龄不符的冷意,静静地站在观世音莲台旁边,一双清冷的眸子毫无感情的看着来人,眼里没有多出一分的笑意。
这个一身明紫色软罗烟锦袍的男孩子,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他脸上明明是带着笑意和恭敬的,可偏偏有那么几分疏离,那笑并未到达眼底。
“观音大士近来可好,父上母上见您上一次都未来赴宴,特派黎墨来问候大士。”说的虽是问安之话,口气却冷得不像话。
观世音自然是明白这话的含义,上一次,玥薰产下小公主苏宓,宴请了六界地位尊崇的人士。
佛家清净,本不该被叨扰,而父神亲自写的请柬,观世音不得不掂量了一下这分量,应是父神还是有所愧疚,无论是对于神君夏蕖还是这个上神女儿。
不得不叹息父神一何愚,观世音一直在尽力化解玟烟心中的仇恨和怨念,他以为,谁都可以像他那么潇洒不羁,随处留情吗。
自小没有父母关怀,可偏偏命格至尊至贵,就注定,今后的人生不会平凡;且不说玟烟身骨奇佳修炼的天赋异禀,就是她每天没日没夜的苦练,也足可以成就她一身精纯的内力,更何况是神之身,上神的命格,岂是一般推算能勘破的。
观世音仍是慈眉善目,和煦地回答,“还望黎墨太子回禀父神和玥薰神君,贫僧并无不适。宴请时期正是我佛如来讲经布道时,缺席宴会,还请父神见谅。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黎墨客套的礼数继续寒暄着,玟烟很反感,观世音就是让她来看这样无聊的对话的吗,如果是的话,她玟烟还真不感兴趣。
想也没多想,便对观世音抬抬手,“师父,若没别的事,烟儿先退下了。”仿佛是意料之中吧,观世音笑着应允了。玟烟刚抬步要走,被一抹紫色的身影晃花了眼,黎墨拦住她,慵懒中带着几分戏谑。
“小姑娘,你不知道是我特意请求观音大士见你一面的吗,你就这样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我。”
黎墨一边说着,一边还真的好像很伤心似的。微风起,一片紫竹叶打着旋儿,飘落在黎墨的肩上,而他,却没有伸手拂去。
这个大了玟烟整整一万岁的男子,长得确实出众,很精致,很耐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多看一眼就会沉溺下去,而那出尘的气质,在哪里都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可是,那又怎样。
玟烟没有见过其他的男人,自然也不知道和他相比那些人是多么的平凡,她以为,这些人都长得差不了多少。
于是,很嫌弃的丢给某太子一个白眼,脆生生地说:“你说的,见一面。你也已经见了,有事说事,没事让开。”眼神飞快的在黎墨身上一刮,最后却落在了,少年左肩上的那片竹叶上。
虽然十岁不到的女娃还没长开,可是,只要见过玟烟的,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美人胚子”。
她的肌肤是继承了她母亲夏蕖的优点,肤若凝脂都不足以比拟,完美的唇线,精雕一般的鼻梁,水灵的眼睛,轮廓柔美,仔细对比的话,能看出,她和黎墨的下巴有点相似——这自然不奇怪,他们的下巴和父神的有点相似。
面对面看得更真切一些,黎墨面对这朵含苞的小花时,不由得出了神,两双眸子相对而视,都能看到彼此眼中陌生而熟悉的东西,还有就是防备和试探。
良久,玟烟回过神来,看见已经空了的莲座,恢复了寻常的冷意,“家师已经休息了,黎墨太子请回吧。”
黎墨有些深意地笑笑,“在下黎墨,请你一定要记得。”玟烟暗自使了一个诀,将黎墨左肩上的那片竹叶飞快地收入自己袖中;却头也不回,“我叫玟烟。”一个娇小却冷傲的背影印在他心上,直到化成一个点,黎墨才悠悠然离开紫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