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运真气一个小周天后,领天成感到恶寒已经不见,想来身体已无大碍。他正要起身,小腹处却传来一阵凉意。他以为‘九幽地煞功’又来作怪,赶紧运行真气相抗,董元公似乎早就洞悉一切,笑道:“凌小子莫要慌,‘九幽地煞功’的真气若是作怪,那可就不是这种简单的冰凉感了。”
凌天成疑惑地望着董元公,眼中满是询问之色,董元公道:“这是‘九幽地煞功’向体外散去的反应,这是好事,你别担心。”凌天成放下心来,环视四周,这才发现大家都很关切的望着他,凌天成心头一热,站起身子,抱拳说到:“让诸位挂心了。”
大伙长舒了一口气,最兴奋的莫过于苏婉然,紧张的神色在片刻间化为乌有,她望着凌天成,欲言又止。
南怀远叮嘱道:“凌大哥,依我刚刚传授你的法子,运功三日,才可痊愈,你可别偷懒了。”
凌天成哈哈大笑:“南兄弟放心,我对自个这条命,可是看得紧哟。”
大伙听凌天成打趣,都笑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周铁扬了扬手中提着的匪贼,问到:“老爷子,这人该如何处置啊?”
董元公捻须说到:“现下太晚,咱们养好精神,明早再问话不迟。周小子,今晚就由你费心看管他一阵。”
苏婉然忽然想到了什么:“老前辈,我记得您说过那些匪贼不是山里来的?”
董元公点头道:“不错。”苏婉然柳眉一扬,道:“那就奇怪了,刚刚打伤凌大侠的人和那些匪贼,都往山里去了。”“女娃可会看走眼?”董元公觉得不可思议。
苏婉然说:“晚辈绝对没看错。”
董元公陷入沉思,凌天成和周铁也在思考,苏绣娘左右张望,忽然惊呼道:“哎呀!怎么没见纪深谋啊?”刚才一番打斗,谁也没顾上纪深谋,这会也没见他,大伙面面相觑,看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刚刚才因为消灭匪贼而放下的心此刻又悬了起来。
董元公回望那片火海,谷烧本就易燃,再加上秋冬季节,草木干枯,无疑给这次大火,添加了上好的柴火,也因为这样,这场大火到现在也没熄灭。随风飘来一阵烤肉味,在提醒众人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火光将大家的脸庞都映的通红,回想刚才,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梦一般,不知不觉得陷入了沉默之中。这时,从大火深处,走出一位少年,一身白衣在火光的照映下显出艳丽的金色,他神态潇洒,衣袖飘飘,逶迤而来。身后跟着十余名猎户,大伙一见到这人,喜道:“纪公子。”“纪小子。”“纪兄弟。”
纪深谋的嘴边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向大伙打招呼,他眼睛虽然不能视物,但眼盲已久,感知已远胜常人。纪深谋的步法与常人无异,趋避障碍,纵使常人亦有不及。董元公心中明白,‘五禽戏’道法自然,对人的感官有极大地提高,纪深谋性子又静,是以行走时,已能健步如飞。他听董元公说话,已经知道他的方位,他快步走到董元公面前,说到:“董老爷子,见到你可真好,其他人都在吗?”
董元公答道:“都在,大伙正在为你担心呢!”
纪深谋躬身施礼,抱歉的说:“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些乡亲们无意中发现了一些东西,我让他们细细搜寻,所以来的迟了。”说罢,纪深谋手一扬,将几块鹰爪形状的铁牌展示给大家看。
除了董元公外,大伙都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董元公将铁牌接过,神色不变,观看了一阵,问到:“还有吗?”
纪深谋摇头道:“我们只发现了这几块。”
董元公淡淡地哂道:“看来这广临府真是‘藏龙卧虎’,竟还藏着‘山鹰洞’的余孽,有趣有趣。”言罢,他望着满天星空,不发一言,他觉得,这满天星辰摇曳的星光,是敌人挑衅却又难以捉摸的微笑。
当晚,众人就将乡亲们接回了村子,村民们从猎户的嘴里听说了歼灭匪贼的始末,对一行人大为佩服。路匪被剪灭,乡亲们的心中甚是高兴,对董元公等人更是感激涕零。刘大叔是十八里乡的村长,忙安排村民,杀鸡宰羊,摆上美酒,款待大家。一行人推脱不掉,索性客随主便,在十八里乡和乡亲们开怀畅饮。宴席之后,大伙儿都带着几分醉意,董元公拍了拍尚有几分清醒的刘大叔道:“劳烦派几个人到村口巡逻,若有异常,鸣锣示警。”刘大叔按此要求,安排下去,董元公这才安心,和众人一道,休息去了。
当夜,董元公在卧房打坐练功,内劲运行一个周天后,已出了一身透汗,酒意登时去了七八分。恰逢任东川叩屋走了进来,掩门道:“董伯伯!今年这事蹊跷的紧!”
“你怎么想?”
任东川分析道:“往年广临府的匪患极多,这个光景,爹爹必是和都司许大人调兵遣将,坐镇广临府。可今年,匪贼星星点点,遍布滇东滇南滇北多地,往往是闹匪患厉害的地方,爹爹一去,便悄无声息了。而又会有另一处地方匪患闹得凶。”
“确实蹊跷!”
“小侄在想,定是有人暗中驱驰匪贼,在滇地和爹爹玩起了捉迷藏,目的就是为了把爹爹引开广临府,但他们意欲何为,小侄想不明白。”
董元公拿过汗巾在脸上揩了一把,沉吟道:“广临府这两年匪患闹得厉害,你爹爹就算是走,也会留你在这,老夫以为,他们要对付的不是你爹,而是你!”
“我?”任东川惊道。
“嗯!任家经营滇地百余年,势大根深,无论谁都不能轻易摧毁它,若不能直中取,自然有人想着曲中求,削剪羽翼,徐徐图之,自然是上上之策。你这两年接管了任家的许多事务,俨然是你爹最得意的左膀右臂,外人贪图你家的产业,却又对付不了你爹,自然先对付你。贤侄,你可要当心了。”说到最后,董元公郑重地提醒了一番。
任东川点头道:“董伯伯,到底是谁在暗中给我们任家找麻烦,为何他们定要选滇地做盘口?”
董元公道:“若是‘黑鹰台’暗中捣鬼,他们选这八成是看上了滇藏的‘茶马古道’。但若是其他人,则是因为武林世家中,任家的实力最弱,又远离南武林的核心区域湖广江南,最利于门派的发展。现在有实力挑任家盘口的,除开黑鹰台,尚有一派!”
“谁?”
“极乐帮!”
“名字陌生的很!”
“此帮蛰伏十余年了,若非你爹机缘巧合得知,老夫到现在也不知道天下还有这么一号!若想详知此帮,你可待回晓月别庄时,问问你爹。”
“侄儿明白!眼下尚有一事要劳烦大伯。”说着,任东川将一块写满蝇头小楷的帛布交到了董元公手上。
“这是‘六合神拳’的心法,你爹……”说到这,董元公的眼中露出了然神色。
任东川颔首道:“不错,以防万一,爹爹要您牢记之后,便将这帛布烧毁。”
第二天天刚放晓,纪深谋便起身了,他向来睡得少,每天睡上三个时辰便已足够。他沿着十八里乡的小道踱着步子,忽然听见嘈杂的喧闹声,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他心下称奇,寻声走去,问到:“乡亲们,这里出了什么事情?”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回到:“公子,咱们村里几个年轻的后生,将你们昨日擒来的匪贼打死了。”
纪深谋问到:“周大哥怎么样了?”
“周兄弟只是被乡亲们架开了,没受伤。出手的这几个后生的父母都是近十年来死在匪贼手里的,他们恨这些匪贼恨到骨子里去了。一时没有忍住,就……”
纪深谋点了点头:“还请诸位看我薄面,将这匪贼埋了吧。”乡亲们答应下来,立刻招呼几个人去办了,纪深谋说了声抱歉,疾步转回住处去了……
董元公听了纪深谋告知的情况,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最后说了声:“这些乡亲们啊……”欲言又止,长叹了一口气。
纪深谋静静思索着什么,似乎丝毫没有听见董元公的话语,董元公瞧纪深谋愣愣出神,随口问到:“纪小子,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纪深谋回过神来,轻笑道:“想必老爷子的想法和小子一样。”
董元公皱着的眉头展开,笑着说到:“你是不是想撺掇老头子去苍山看看啊?”
纪深谋解释说:“老爷子所料不差,‘路匪’们逃进苍山本来就很可疑,纵使咱们从匪贼身上问出些什么,小子也依然会建议您去苍山一探究竟的。”
董元公正色道:“打死了一个匪贼也没什么要紧,这等小鱼小虾,也说不出太多有用的事来,咱们待会和大伙说明情况,就上山一探究竟吧。不过,你就不要和咱们去了,你眼睛不好,在村子里等着我们回来!”
纪深谋一口拒绝:“老爷子说哪里话,建议是我提的,主意是我想的,我不去怎么行。苍山树多林密,遮天蔽日,到了山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你们也不见得就比我好多少!”
董元公知他性子倔强,也就不多劝他,当即找来众人商议。董元公的本意是自己和周铁、任东川、凌天成三人去山中查看。这三个后生在大伙里身手最好,江湖经验也足,带他们前去,纵然无功而返,也不至于有什么闪失。可这个提议一出,除被点将的三人外,其余人都表示反对,任家的家将们叫嚷的更是急迫,各个都嚷着要去。无论董元公怎么劝,大伙都是不听。最后董元公心想,年轻人跌个跤、摔个疼,都是人生阅历的积累。自己还是带他们去,只要自己小心看护,任谁也加害不了他们。就这样,董元公带着一行人向乡亲们辞行,浩浩荡荡的朝苍山进发了。刚到苍山脚下,一行人碰上了追来的任家哨骑,哨骑带来消息——任双全在昆明对付匪贼时,险些遭了‘黑鹰台’的暗算,虽击退了‘黑鹰台’的人,却在和‘风雷双鬼’中的‘雷鬼’比斗时,被个神秘高手偷袭暗算,受了内伤,必须闭关休养,任双全本拟去赵州安定盘口生意的事,便交由任东川代劳,任东川留下武功最好的两名哨骑供董元公差遣,便辞别众人,带领麾下人马,火速赶往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