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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烈火退敌(3)

凌天成脸上神色不变,朝董元公施了一礼,随即问道:“老爷子,你说匪贼什么时候会来?”

董元公道:“我也说不清楚,但老头子有种感觉,他们就快来了……”滇南群山环绕,汉、苗、瑶三族混杂,愚蒙未得教化,世代半民半匪,做些无本万利的勾当,着实令官府头疼,明朝以降,土司多庇护族内土民,使得滇南一带匪患更是猖獗难制。朝廷为加强对西南的控制,前前后后出动了十万大军,围剿山里的匪徒,希冀肃清匪患。直到嘉靖初年,才将这里的匪患清除,可这股匪贼的残兵败将,却流窜到了苍山,见此地地势险要,丝毫不亚于滇南,官府控制力又弱,便一小伙一小伙的盘踞此地,经年之后,竟已有千余之众。匪贼狡猾异常,十分难斗,自打滇南吃过亏之后更是难缠,官府数次围剿,虽然削弱了匪贼的实力,但自己也是损失惨重。若不是后来匪贼内讧,分成了‘山匪’和‘路匪’两拨,恐怕匪贼的规模远远不止现在的六七百人。而且也不知为什么,这几年山匪行抢的次数极少,倒是路匪抢的极多,亦且无恶不作。董元公这次安排妥当,就是为了把这股路匪一网打尽。

夕阳的最后一抹红晕慢慢淡去,大地渐渐地为黑暗笼罩,这仅剩的几缕阳光,使凌天成看到天边的地平线上扬起了一阵尘土,犹如一只黑色的怪兽,张牙舞爪,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凌天成定睛一看:“老爷子,有马匹,看样子,数量还不少。”董元公脸色一沉,冷冷地说:“果然来了,凌小子,一切按计划行事。”凌天成压低声音道:“搭弓。”随即身后响起一阵弓弦拉紧的声音。凌天成将箭搭上铁胎弓,瞄准远方,双眼望着漫天尘土,默默地等待着时机。他小声道:“任大哥,还请任家的诸位兄弟照顾好这些乡亲。”任东川将长弓拉得笔直,身形一动不动,口中径自答道:“放心,这十六名家将是家父最得意的‘滇北十六骏’,武功拳脚,皆由家父一手指点,我已将人分成两拨,留出八人看顾这些不畏生死的汉子们。”

‘黑色怪兽’来得极快,凌天成已能隐约看清马匹的眼睛和坐在马匹上的人的轮廓,他估量一番,匪贼的人数足足有二三百人之多。转眼之间,那些骑士离村子已不足四里。这时,那些骑士的谈话声随着风传了过来“咱们这次不止要抢粮食,还要抢女人……”“是啊!是啊!憋了许久了,都没开荤呢。”董元公听到这话,心下再不迟疑,喉间抖动,发出一声响亮的长啸。数息之后,在队伍最前方的匪贼莫名其妙就摔下了马。后面的骑士仓促之间来不及勒住缰绳,瞬间就踩踏死了数十人。纵然如此,后面的骑士也不停歇,策马驰骋而前,转眼超过了跌倒的人群和马匹,空气中似乎有绳子断裂之声传来,最前排的骑士又莫名其妙跌下了马。当此之时,董元公令道:“凌小子,看你的了!”

凌天成当即下令:“都给我照着马匹,狠狠的射!”话语刚落,箭如雨下,一阵乱射之后,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凌天成搭弦瞄准一个黑衣骑士,‘嗖’的一箭将其坐下马匹的头射穿,马儿人立而起,一声悲鸣之后,斜倒在地上,马上骑士立刻被飞奔的马匹踩成了肉酱。不明情况的匪贼登时乱成了一团。任东川笑道:“凌兄弟箭法通神,兄弟我可要班门弄斧了。”‘嗖’任东川话音刚落,他弓上的箭已闪电射出,瞬间就将骏马的头颅射穿,其上的匪贼瞬间跌落马下。凌天成赞道:“任大哥抬举我了,咱们两人的射术难分伯仲,真要争个输赢,还得看天意。”说着,又闪电射出一箭。任家的家将和猎户们,见两位统领如此神勇,纷纷叫好,自是人人争先,一轮激射之后,又有十余匹马中箭,匪贼阵势更加混乱。董元公知道这是天赐良机,叫道:“凌小子,放火。”凌天成也不迟疑,从身后取下一支火箭,蓄势待发,嘴里对身后众人喊道:“待会火起,马匹必然受惊,你们记住,只射往前行走的敌人,其他方位的敌人,你们不用理会。晓得了吗?”众人齐声答道:“晓得。”凌天成手一松,弓弦倏然绷直,那支火箭似夺命阎罗一般直射而出,凌天成知道,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就要出现了。

火箭一入地,迅速化为了一条蜿蜒奔走的火蟒。呼啸声中,已成了一片长数里的火海。匪贼皆被困在其中,座下马匹本来就怕火,这会儿就像没头苍蝇一般,四下乱窜。只听见马的悲鸣声、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南怀远、周铁和苏氏姐妹,伏在暗处,听得不忍,将头侧过。那些猎户也没见过如此阵仗,握着弓的手已是微微发抖。倒是董元公、凌天成和任东川等一众武林侠士显得泰然,凌天成双目炯炯,望着火光,似有异样的光芒闪过,也不知是喜悦、还是激动。任东川抚掌道:“痛快痛快,平日这些匪贼也不知做了多少恶事,这一场大火正好超度他们往生。”

纪深谋听得惨叫声响成一片,知道董元公计谋已成,心中大是佩服。原来,董元公用乡亲们家里酿造的谷烧为引,铺出了一条长数里的‘酒道’,白酒本就极易燃烧,秋冬季节的草木早已枯萎,更是难得的柴火,待凌天成火箭射中,自然连出了一片火海。这片火海在董元公等人的眼里,是一片惩恶扬善的极乐道场,可在匪贼的眼里,就变成了活生生的修罗地狱。这火场中葬身的匪贼已经不少。董元公琢磨着,若这些匪贼没办法摆脱出来,最多半个时辰,他们就全都成了焦炭。就在这时,匪贼中一个人冲天而起,虽然黑衣蒙面,看不清楚相貌,但身法灵动,很显然身怀上等轻功。他左右手分别抓了一个匪贼,向前跃出几丈,待身子下落,放下一个匪贼,在其身体上一点,身子又复腾起。身子向前飞跃几丈之后,又复下落,他再将一个匪贼置于身下,双足在匪贼身上一点,一个起落,已然立于火海之外,众人看得一惊,竟没想到他以同伴的性命铺出了自己的逃生之路,须臾之后,其身后又有十数名匪贼依法炮制,不一会儿也都逃出火海。第一个跃出火海的人显然是头目,他双手一招,身后十数人分向左右两边跑去。黑衣头目的眉毛突突直跳,显然生气至极。他回望火海,还有匪贼用牺牲同伴之法逃出,他只望了一眼,便回过了头,足下不停,带着满身杀气,大步朝村子走去。

猎户们等待多时,见匪贼往村子冲,拉弓搭箭,纷纷往匪贼身上招呼,他们平常深受这些匪徒的荼毒,现下好不容易有出气的机会,都卯足了劲。那些匪贼刚刚逃出火场,手忙脚乱下,登时被射死了六七个人,当他们回过神来,开始用拳脚身法避躲来箭时,羽箭再也伤不了他们。凌天成见来人身怀武功,情知再倚仗羽箭已是徒然,吩咐猎户们四下隐蔽,自己则提着铁胎弓,与任东川带着任家的家将朝岗下走去。

匪贼头目早被苏婉然和苏绣娘一左一右拦住了去路。匪贼首领为避攻势,身形一顿,朝后退了数尺。苏绣娘斜眼望去,周铁、南怀远已经兵分两路截住了往村子里去的两拨人,当下大是心安,收敛心神,就要和苏婉然二人夹斗匪首,苏婉然叫道:“绣娘,你且替我掠阵,看我来收拾他。”也不待苏绣娘答话,解下腰中宝剑,分刺那匪首周身要穴。

匪贼首领闪身避过,左腿一曲一伸,脚尖撞中了剑背,苏婉然无奈收剑聚力,匪贼首领身法极快,片刻间就已经转守为攻。他双手成鹰爪状,大开大合,仅凭一双手,就和苏婉然的剑招对攻。要知道,苏婉然的功夫虽然不及凌天成和周铁,但也相差无多,此时她见自己被这个匪贼首领扼攻为守,微感气闷,娇喝一声,缓缓地抖动长剑,身形飘飘,以慢打快,和那双鹰爪斗了个旗鼓相当。苏婉然的身法如幽兰吐香,不疾不徐,手中长剑似柳条轻摆,徐徐而来,却暗藏杀机。匪首一边接招,一边轻松道:“幽兰谷的‘孤兰剑法’,还真有些门道,只可惜却只是雕虫小技。”

幽兰谷的剑法名唤‘孤兰’,剑法宗旨,便是‘空谷幽兰,孤芳自赏’。要求每一招都必须显出傲然于世,遗世独立之感。若是练成,兰步轻移间,便可以迅捷飘忽的剑法斩杀对手,天下罕逢敌手。可惜,苏婉然的剑法还未臻大成之境,要不然,十招之内,匪贼首领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二人斗到后来,匪贼首领为求速胜不断出言讥讽,乱其心神,一会儿说苏婉然的剑法连杀鸡都不配,一会又说苏婉然的剑法有辱师门,苏婉然江湖经验尚浅,渐渐动了火气,手中招式渐缓,破绽登时露了出来,匪贼首领觑得真切,气贯双手,鹰爪直出杀招。一旁的苏绣娘见师姐险象环生,急的就要上前相助,可她毫无临敌经验,一时不知如何解救,只能跺着脚干着急。匪贼首领招式狠辣,欺身直进,并指如刀,眼见就要在苏婉然的心口开个天窗,左侧忽然射来一支羽箭,横亘在苏婉然和匪贼首领之间,匪贼首领不及变招,劲力全都打在了羽箭上,羽箭虽然折断,但自己的手也感到一阵酸麻,他向后跃出三尺,暗自戒备。心中恨道:“哪个直娘贼的箭,力道这么大。”环顾四周,随即发现数十步外一个威风凛凛的紫衣汉子正冷冷瞧着自己。

凌天成大喝一声,右手长弓放直,左手急速地取箭拉弦,足下不停,‘刷刷’两箭,已抢至匪首跟前,凌天成脚下再迈一步,将苏婉然挡在身后,气贯全身,左手长弓全力向匪首扫了过去。匪首丝毫不惧,脚下使了个‘梅花步’,堪堪地躲过了雷霆一击。刚要还招,耳边突然传来凌天成雷鸣般的吼声“恶贼!吃我一掌。”凌天成的掌中劲力如平地惊雷,势大力沉。匪首不及转念,运足全力,双掌一合,接了凌天成这一掌。两人双掌一接,匪贼首领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身子向后退了数步,才化去劲力,拿桩站住。凌天成面色不改,身形一晃,就已站稳,两股煞气迅速攀升锁定着对方,战斗随时都会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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