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边,沈望还在和马如山进行生死之斗。
马如山的武功与王明宇不相伯仲,形意拳上他浸淫了二十多年,造旨非同凡响,已经达到“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真意”的上乘境界,拳随意出,劲度刚猛。
当马如山看到彭家珍跑去追杀良弼时,他是准备堵截彭家珍,不想却被沈望缠着。
沈望虽然年幼体少,经验不足,但是经过名师指点,武艺早已经超越普通武师。而且沈望知道一旦被马如山这样的武林高手追上彭家珍,刺杀行动则会完全失败。然则只要缠住马如山,为彭家珍争取多一两分钟的时间,刺杀行动就有机会成功。所以沈望在明明知道自己武功远远不及马如云的情况下,却是毫无怯惧之意,用几乎是用两败俱伤的打法去阻截马如云,令马如山一时竟脱不了身去追彭家珍。
当爆炸声响起时,沈望和马如云不禁同时收招分开,转头望去,看到彭家珍和良弼都倒下,两人都是大吃一惊。
沈望惊的是彭家珍倒地不知死生。马如山惊的是良弼竟然会被彭家珍行刺炸倒在地,如果良弼一死,他可是难以向肃亲王交待。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向前奔去,一个抢上前看彭家珍,另一个是查看良弼伤情。
沈望但见彭家珍仰面朝天的倒下,额头上被击穿一个大窟窿,血流一地,人早已经断气了。
前面的马如山跑到良弼身边,只看了良弼身上的伤一眼,以后多年的江湖阅历和经验,知道良弼已经没得救了。心中不禁又是惊心又是愤怒。他马上转身去找沈望,准备捉拿刺客,好向肃亲王交代。却不见了沈望的身影,只留下彭家珍的尸体。
原来,经历多场的磨练,沈望再不是一个普通少年,他从前紧记黄兴的教诲,懂得当机立断,不拘泥人于事,不耽搁于情感。所以当他看到彭家珍已经牺牲后,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逃走。彭家珍人已经牺牲,尸体也不必要带上,因为带上自己是逃走不了。所以他强忍着悲伤立刻跳上旁边的矮墙,借劲翻身上了屋顶逃去。
马如山转头找不到沈望,再抬头四看处察看时,正好看到沈望在屋顶上掠过。他一声不响,也跟着借力跳上屋顶,向沈望逃走的方向追去。
沈望掠过十十几重屋顶,已经离事故现场很远,心里正暗暗松一口。猛然听到身后面传来响声,转头望了一眼,但见黑暗中隐约有一条人影飞快地追过来,看身形正是刚才和自己打斗的高手,不禁大吃一惊。他不敢再在屋顶上走,因为容易被看到。于是他急忙跳落下面大街上急急奔跑,后面的马如山则是如影随形地追了下来。
沈望不敢往大街跑,因为容易遇上巡逻的官兵,也容易马如山追踪,所以他老是择些小路小巷走。在刺杀之前,他和彭家珍早已经将附的大街小巷摸个通透,因此现在他逃跑起来非分容易。
然后令沈望想不到的是,马如山的追踪术十分了得,他左穿右插转了几条小巷,还是没法摆脱马如云,而且是越追越近,沈望暗暗吃惊。
再跑过一条小巷,沈望忽然听到背后风声紧响,连忙向旁边一闪,原来是马如山追了上来,一拳打向他后脑,沈望被迫回身应战。
马如山冷笑道路:“臭小子,别以为自己学到两下皮毛就能飞上天,今天我要你插翅难飞。”说着双拳急进,将沈望笼罩在重重拳影中。
沈望并没有慌乱,沉着应对,知道对手强大,并不去硬碰,使出迷踪步不断躲闪,避其锋芒,偶然使九龙拳和无影脚还击,并伺机逃走。
马如山是何等高手,知道沈望用意,一边步步紧迫,一边冷笑地道:“嘿嘿!小子,省省吧!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沈望,真是跌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在广州你走运,逃过两劫,但是,事不过三,今天你就认命吧。”出拳更紧更密,将沈望的退路全部封着。
原来马如山此前得王明宇的回报,知道了沈望的样子和武功家路,交手两次后看出了沈望底细。
沈望越打越是吃力,马如山却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原来他是故意留着力度,看沈望的武功到底去达到什么地步。
再斗几个会合,马如云阴阴地道:“小子,今天就至此为止。”说完几招抢攻,将沈望逼到墙角,令他避无可避,闪无可闪,然后准备痛下杀着,重伤沈望然后俘虏他。
沈望心中暗暗叫苦,连使几下绝技也无法冲破马如山的攻击,眼看不出两招沈望就要重伤在马如山拳下。
突然,旁边斜斜闪出一个人,挥出一拳,将马如山就要击中沈望胸口凌厉一拳挡住。两人拳拳两交,势均力敌,两人身体不禁都震一震。马如山突然遭如强敌,心中不禁吃惊,还对方还有帮手,紧忙退后几步,坚守着门户。
黑暗中,马如山看到来敌只有一人,来人看来约莫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面目却看不清,于是他沉声喝道:“来者是谁,竟敢阻拦工巡总局捉拿朝廷钦犯?”刚才虽然只交手一下,但他已经知道对手的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所以他先抛出官威,想吓着对方。
不料对方并不理会他,只是转头对沈望低声道:“你快走!我来掩护。”
沈望也是行家,看出出手相救之人武功是能应付马如山,于是点点头说:“多谢救命之恩!”说完转身就跑。
马如山看见,勃然大怒,纵身上前要拦截,才踏出一步,便被那来人挡在前面。来人也不多说话,双拳翻飞如风,毫不留情攻向马如云。马如山不敢大意,全力还击。
斗上十多个会合,两人还是旗鼓相当,不分胜负,这时的沈望早已经逃得不见踪影。
马如山眼见如此,急攻两拳然后倒退几步停下手,然后狠狠地道:“拳行自然,圆转自如,软脱灵活,一气呵成。原来是自然门的高手。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称人南北大侠……”说到这里时,马如山停一停,眼中精光暴射盯着对面的人,再一字一字地用力吐出:“杜……心……五!”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向马如云拱一拱手,不知是他是默认还是否认。随后慢慢一步一步退后,退出七八步后,一转身飞快地走了。
气得马如山暴跳如雷,他本来是想追赶,但知道对方武功高强,追上了自己也没有取胜把握,而且想到良弼被刺杀,还有很多后事要处理,只好无可奈何向着对方逃走的方向高声喊道:“杜心五,我和你没完没了,下次我一定用我如意拳把你的自然拳打暴。”
马如山回到良弼的府第时,醇亲王和肃亲王已经闻讯连夜带着御医赶到。经过一番抢救,御医摇摇头对两位亲王道:“回禀王爷,良大人伤势太重,估计挨不过明天。”两位亲王听到,呆坐着久久不能作声。最后一行人返回肃亲王府议事。
当马如山将昨晚刺客行刺之事大约讲述后,醇亲王心头一震,人晃了晃,大叫一声:“难道老天真的要亡我大清!”,话毕,气血上涌,“噗”喷出一口鲜血,吓得众人乱成一团。
好不容易安稳下来,醇亲王老泪纵横道:“悔不当初啊!当年老佛爷的遗旨早已经安排好,说得明明白白,写得清清楚楚:驱走袁世凯,消灭自立会,诛尽沈家人。我怎么这样大意无能,一样都没有执行好,酿成今天万劫不复的大错呢?”边说着边有力擂着自己心口。
肃亲王也悲怆万分,他上前拦住醇亲王道:“王兄不要再自责,咱们还是商量怎么去应对现在的局面。”
醇亲王稍稍平静下来,稳定情绪后道:“良弼一死,大清就如倒下中流砥柱,‘宗社党’也是回天乏术。袁世凯那老匹夫早已经和南方的乱党串通一气,逼皇上退位只是早晚之事。现在里里外外都是敌人,大清已经无可依托运之人。咱们现在唯一可以做的是收藏好金银财宝,留住性命,再图他日东山再起。”
肃亲王也是无计可施,只有点头称是。
醇亲王此时手微微颤动着,由怀里取一份密旨,正是当年慈禧太后临终时交他的那份密旨。他打开密旨,声音颤抖地念道:“灭自立会,诛沈家人……大清不亡,此旨不尽……大清不亡,此旨不尽……”说着手用力在桌子一拍。随后厉声向肃亲王道:“善耆,无论将来沈望逃到那里,那怕是天涯海角,只要大清不亡,必将其诛。”
“是!”肃亲王正色答道。
此时,有一个粉雕玉琢,十分精灵可爱,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由后堂跑了出来,一把抱着肃亲王的大腿,边摇着撒娇地向肃亲王叫道:“阿玛阿玛,快来陪我玩,快来陪我玩!”
肃亲王本来感伤的神色看到小女孩的出现变得慈祥仁爱,抱起小女孩放在大腿上柔声道:“显玗乖,在这里陪阿玛坐坐,等下阿玛再带你去玩。”小女孩听到开心的拍起手掌,真的乖乖地坐着不吵不闹。
小女孩乃是肃亲王第十四女,名爱新觉罗显玗,也是肃亲王最痛爱的女儿。
抱着这个最痛爱的女儿,肃亲王感觉心中的烦恼也淡了不少,他让女儿向醇亲王问安后。然后郑重地向醇亲王道:“我此前向王兄提过,想将膝下几名儿女交给日本浪人川岛浪速带回日本调教,现在看来是时候了。数天前我与川岛浪速互通密电,他愿意全力支持我大清帝国。所以,这几天我就安排人送显玗、宪开和宪东三个到日本,让川岛浪速好调教。上次川岛浪速到访,他很看到显玗,十分喜欢,我想让他收显玗为养女,关系更进一步,密电中他也答应。将来好通过他借助日本之力,匡图复国。密电中他也答应收显玗为养女”
醇新王点点头,叹口气,伸手过来轻轻抚着显玗的头发道:“事到如今,唯有如此。希望他们将来真的能成为复国的种子。”
显玗虽然年幼,却已经十分懂事,听到要送她到日本,眼泪都流出来,急忙抱着肃亲王的脖子嚷嚷道:“我不要去日本,我不要去日本,我只要跟着阿玛,我只要跟着阿玛……”
肃亲王也是略略感到伤感,他轻轻抚抚着女儿的背柔声安慰道:“显玗乖,不要哭,两位哥哥也会跟你一起去。到了日本你还要好好认路啊。知道那里有好玩,因为阿玛很快跟着就过去,到时候要小显玗就要懂得带阿玛找好的地方玩。”
听到肃亲王这样说,显玗才破涕为笑。
隶亲王接着用力抱一抱女儿又道:“到了日本,你应该要有个日本名字。让阿玛想想,嗯。有了,你就叫芳子,川岛芳子!好不好?来,你来说说你的新名字。”
显玗歪着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小声地念道:“芳子,芳子,川岛芳子……”
随后,肃亲王对马如云道:“你是跟川岛浪速先生打过交道的,过几天你就带着小格格和小阿哥他们出发日本,越快越好。”
马如山答一声:“是!”然后有点犹如,想说又不敢说的的样子。
肃亲王看到,便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马如山咬一咬牙,然后道:“王爷,你不担心吗?上次川岛浪速和神刀馆的人到奉天,你派我们奉天,,明是迎接招待他们,暗是调查他们来的目的。我也已经向王爷禀报过。他们一路上除了结交当地的官员和豪门,还暗地里四处打听东北的详细,并绘制山川地图,行为鬼祟,我担心内里有问题,这样情况下送小格格和小阿可哥过去怕有不妥。”
肃亲王举一举手,示意马如山不用说下去,然后道:“这个本王知道,也想过。很多事情是担心不来的。我送几个儿女去,并让显玗做川岛浪速的养女,其意是让他们更好的融入日本上层社会。将来好为大清尽忠报国,他们是大清皇族,必会为大清帝国着想。所以,此事你不必再担心顾虑。你回去好好准备吧。”
“是。”马如山答道。但他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不安的隐忧。
肃亲王轻轻用力抱一抱怀里女儿,说心里话,他是不想送这女儿出去的。他没有想到的,他与女儿这一分别,就成了永远。
沈望一路狂奔,不敢有所停留。离到约会的地方不远处时,他才停了下来,仔细观察,确定没有人跟踪,才悄悄来到一所屋的前面,按约定的号信敲门进屋。
胡汉民等人都没有去休息,全部在房里等着。
沈望走进房间,众人立刻追问结果怎样。沈望低下头,沉声地将经过讲述。众人听得彭家珍意外身记亡,都是啊得一声惊呼。胡汉民不断地摇头叹息道:“真的可惜啊,可惜了彭家珍同志,可惜了同盟会又折损一员大将。”
正说着,突然听到屋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道:“人生只古谁无世,留取丹心照汗青。彭家珍同志死得其所,死得伟大。大家应当引以为傲!”话音刚落,由屋顶飞身跃下一个人,随后此人大步走出屋内。
众人被其天神般的降落吓了一跳,当看清此人时,胡汉民高兴地上前握着来人的手道:“原来是心五哥,别来无恙吧!”
来人姓杜名心五,又称心武,乃自然门的第二代掌门人,因为他功夫了得,游历各地,行侠仗义,所以被人尊称为南北大侠。杜心五除了是自然门掌门人外,他还有一个少为人知的身份——同盟会干事。
沈望由杜心五说话的声音听出此人正是刚才从马如云拳下救自己的神秘人。急忙上前作揖道:“刚才承蒙大侠出手相救,我沈望没齿不忘。”
杜心五将沈望上下打量一番,突然闪电般出手,一拳打向沈望的右肩。沈望大吃一惊,不明所意,但他反应甚快,急忙举掌相迎,杜心五拳招又变,反挫沈望胸口,转眼间攻出三招,都让沈望险险地挡住或闪开。
杜心五三招一过,便没有再出手,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是一块练武的好料,年纪虽轻,但应变能力强,底子好。将来若得名师指点,必定能成位一代宗师。”
沈望此时方知道杜心五是在试他的武功,他再拱手向杜心五道:“大侠过奖了!”
胡汉民在一旁笑道:“心五兄你就是一位好名师,你一定要多多指点他。”说完向杜心五介绍沈望。
杜心五赞叹道:“很好,真是少年有为。你愿意跟我学师吗?”
沈望当然是喜欢万分,猛是点头。
杜心五此时收起笑容严肃地道:“良弼一死,京城的局势将会归袁世凯所控制,南北议和的条件成熟,我们要好好把握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家要做好准备工作。”
“有心五兄来相助,我们更有信心和袁世凯对话。”胡汉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