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琅古国,西界十三国之首。
玄黄国,幻琅国附属小国;地玄城,玄黄七城之一。
幻界史传:先有幻琅国,后有西界。
从十三岁的那日起,蒋文杰便明白了一个道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是在他的师傅蒋昭义,为了所谓的‘义’,而最终死于仇家之手后才明白的,当时他为了活命,只能做了仇家的走狗,苟且偷生一十一载。
他并不觉的他这么做是错的,虽然偶尔会想起师傅那不甘心的眼神,意味深长的叹息,但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刻意忘记这一切,似乎明天醒来即是新的一天,又可以开始新的人生。
唯一使他遗憾的,是未得到蒋昭义的遗物,也就是仇家苦苦追寻的那颗,号称苦海之最的“隋候珠”。
自蒋昭义死于仇家之手的那日起,隋候珠便下落不明,也曾有过一段时间,蒋文杰掘地三尺,但却始终没有发现隋候珠的蛛丝马迹,这颗珠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而这也意味着一笔巨大的,足以让他开辟一个城池的财产,和他失之交臂。
他曾经后悔过,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出卖师傅,按照蒋昭义平日里宠溺他的程度,那颗隋候珠早晚会是他的。但一想到这,当日那柄铁剑架在脖颈的寒冷,又分明冷的刺骨,让他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也许正是因为隋候珠不见了,所以他们才至今没有杀我,飞鸟尽良弓藏,只要一日没有发现隋候珠,他们便一日不会对我下手。”
蒋文杰这样判断者,步步为营,总算活过了十一年,直到昨天他听到仇家对他说,他们已经失去了耐心,如果一个月内再没有隋候珠的下落,便一定会处死他。
他记得那人说话时的眼神,不是威胁,不是夸张,是认真的。
重云绰绰,阴云遮挡了月光,只留下一小部分,残缺的铺在了大地上,那光芒白的有些渗人。即使背后就是恢弘壮丽的地玄城,此刻蒋文杰还是觉得有股阴风穿过,身体不由得发颤,脖子生寒。
略停了下手里的活计,蒋文杰咽了口唾沫,在他眼前赫然是蒋昭义的坟冢。为了活命,第二次的,他又出卖了他的师傅。
“师傅,您不能怪我,我只是为了活下去,如果您老人家当年直接把隋候珠交给‘暗流’,那便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您也不会死,我还可以伺候您终老,享受天伦之乐。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都真的不怪我。”
蒋文杰低声说了几句,在心里打气气来,手上的铲子更加用力,没过多久,便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发黑的棺材露出了一角。
确认了昨日去玄黄寺,烧香拜佛求来的平安符还在怀里之后,蒋文杰满头大汗的把整个棺材扒了出来。
终于到了这一步,心里带着三分恐惧和七分期待,蒋文杰还是把棺材给掀了开来。
“为什么!”
一声怒吼突然从他的嘴里发出,其中夹杂着悲鸣,顿时这个埋骨地周围群鸟飞散,蚁兽奔逃。
望着眼前空无一物的棺木,蒋文杰觉得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这十一年来,无论‘暗流’如何逼迫,他都始终还念着蒋昭义最后一点旧情,没有动师傅的棺木,要不是这次暗流逼的太狠,他何至于如此。可是即便这样做了,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
“明明你说过,隋候珠被你吞了下去,让我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把你埋了,直到无人问津这件事的时候,再取出隋候珠,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你到底把隋候珠藏在哪了?”
所有的希望在一瞬间都化为空谈,蒋文杰放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无力的望着面前那个空空如也的棺木。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死定了?”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回响在蒋文杰的耳旁,这实在诡异。如此深更半夜,又是如此偏僻的地方,怎么会突然有人声。
蒋文杰立马惊出一身冷汗,转头四顾,终于在他的正上方那棵大树上,看到了一个影子,一个少年的影子。
也许是由于将死,对于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蒋文杰的反应没有平时那么强烈,而他也曾听闻‘暗流’里的人各式各样,从不缺乏练就什么奇门异术的怪人,所以即便在他眼前的只是一个少年身材的人,也有可能是活了许久的老妖怪。
他是这么猜的。
“你是来杀我的?”蒋文杰呆呆的望着人影。
“出卖师傅,丧尽天良,死后也不让其安宁,杀死你的确是顺从天命,不算什么。”树上的那个影子道。
出卖师傅么,蒋文杰冷笑了几下,他的确没有被原谅的资格,可是他并不觉得暗流的人,就有这样的资格来批评他。如果不是暗流咄咄逼人,觊觎蒋昭义偶然得来的隋候珠,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也不必这十几年来如过街老鼠,每日每夜生活在照不见阳光的地方,阿谀奉承,苟且偷生。
“要杀就杀吧,不必装慈悲了。隋候珠我尽力了,但是没有找到。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希望你能在我死前解释一下。”蒋文杰道。
“你想问隋候珠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让五重天之上的组织暗流,不惜以重大的代价来寻找,更是对你们这种生活在底层的武者,以狮子搏兔的力量碾压,你想不通,是不是?。”影子道。
“没错”。蒋文杰道。
他想既然注定是死,那便已无需顾忌,之前对暗流的温顺、服从,那都是建立在自己可以活下去的前提下进行的,可现在,一切都没必要了。
“我就是不明白,那隋候珠究竟有什么样的力量,我师父只能算是二重天里的中游武者,我不过是一个勉强够得上一重天人,原本我们这种人,一辈子也就是过过普通人的生活,顺其自然的生,毫无意外的死,可到底为什么,高坐于五重天之上的组织暗流,会派出几十名三重天的武者,更甚有三名四重天的杀手来杀我们,我不明白,我死也不明白。”
说到最后,蒋文杰的俩眼充满血丝,他几乎是吼着出来的。他不是没有想过反抗,但每次面对‘暗流’那俩个字时,就如同一座山岳一样压在他的身上,根本没得反抗,实力差距太过悬殊。
于对方来说,他连个蝼蚁都算不上。
他也不是没有后悔过,毕竟他是他师傅一手养大的,当年所谓的背叛,其实也是师傅自己紧握着他手中停滞的刀,用力一拽插进了自己的胸膛。大概是认为这样能最好的保护他吧,即使是这次挖坟,也事先有过师傅允许,甚至暗中示意。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是那个最无力者,被安排被唾弃,何曾有人问过他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