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星空特别斑斓,数不胜数的星辰凝聚,像是一条悬挂在苍穹的天河,轻柔的光芒照着脸上,照亮了心田,可是,一伸出手,别说是那遥不可及的星辰,就是落在手上的星光也丝毫感觉不到重量与温度,让人不禁怀疑,一闭上眼睛,是否这真实就会变为虚幻。
苍天弃躺在床上,感受着以往从未有过的舒适,没有丝毫睡意,看着窗台肆意洒落的微光,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虽然很渺小,但却一直在展现着自己的努力,努力去把黑夜点亮。目光微微侧移,透过窗边那也没有睡意的海棠,他看到了无尽的星海,依旧是那般璀璨、缤纷、深邃、繁杂,他知道自己很难达到那个地方,但是可以触摸到那千万年前照射而出的光芒,也算是一种特殊的交流与慰藉,如此才能让人感觉不到星辰的遥远与虚幻。
苍天弃起身,往门外走去。睡不睡觉对他来说其实意义不大,他只是想遵照人间百姓的正常作息而已。
那片星空,他特别喜欢,打心底里有一种归属感,他感觉自己就是来自那里。
在院子中,昏暗的光线下,一个模糊身影坐在院中那张石桌上,手中拿有一个器皿,像是酒瓶。
苍天弃视力很好,别说光线昏暗了,就是没有光线,他也可以将黑暗中的东西看得清楚,那道身影正是钱多多,苍天弃走了过去。
“酒是一个好东西,悲喜皆宜,可以暂时消除忧愁冲淡悲伤,也可以助兴壮胆,世人皆爱之。”钱多多听到脚步声,侧通过头轻声说道:“来陪我喝几口?”
“我不会,也没喝过。”苍天弃摇摇头,问道:“你为何半夜喝酒?”
“既是因为忧,也是因为喜。”钱多多很早熟,完全不像一般的富家公子,“忧是因为家中事,喜是因为看到解决的希望,困扰我多日的事情有了眉目,但我又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底发生了什么?”苍天弃本不是八卦的人,不过他也有一些好奇,什么事能够困扰天下第一财阀。
钱多多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看着苍天弃的眼睛,道:“我爷爷在一个月前突然昏迷,时至今日仍未醒来,请了无数名医也没有丝毫作用。爷爷他是钱家家主,钱家的掌舵人,统治着由诸多行业构成的商业王国。而今他倒下了,对钱家的打击很大,就算钱家不会马上分崩离析,但群龙无首,人心不稳,时间久了肯定会对钱家造成严重的影响。我猜测,有人在暗中算计我钱家。呵呵,也可能不是人。”
苍天弃没有插话,首先,他对这种勾心斗角不怎么感兴趣,其次,他不会安慰人。
“但是,无论是谁,敢暗害我爷爷,我都不会放过他。”钱多多微胖的脸变得狰狞凶狠,而后一小口酒下肚,脸色又恢复正常。
“我感觉你像是一个老头。”苍天弃幽幽道,这是他真实的感觉,钱多多的老成不是一个十六岁少年所拥有的。
“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会有许多声音和力量促使你去思考去成长。要用坚强去打压自己的本性。”钱多多轻声一叹,之后看着苍天弃冷哼道:“哼!还说我,你自己还不是那副德行,整天摆着个臭脸,装出一副超然物外、四大皆空的样子,简直就像僵尸一样,更可恶的是,自己本来很聪明,却总喜欢装傻充愣,我很鄙视你。”
或是因为是同龄人的关系,又或是是苍天弃给钱多多一种很真实不虚伪不做作感觉的关系,钱多多逐渐的褪去那一副正经与坚强的伪装,露出他的本性来。
苍天弃明显一愣,这有什么不对吗?他本来就是如此,在人间如此,在那个荒芜的世界更是如此,这就是最真的他了,难道有问题?
“看,又来了,装,你就继续装。”钱多多鄙视道,他把酒瓶递给苍天弃,说:“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喝,不喝酒,算是男人吗?”
“好!”苍天弃接过酒瓶,不知道是因为钱多多对他袒露心迹,还是因为钱多多那句颇具威胁的话语,竟然答应开始喝酒。
苍天弃一口气喝了许多,差点被呛到,但那味道果然妙不可言,入口微辣,入喉如同火烧,火辣辣的,非常刺激,入胃浑身有一阵温暖甚至是火热的感觉,最美妙的是停了在舌尖那清爽、甘甜、香醇的味道,随酒而入,久久不散,又可谓回味无穷。对从未品尝过人间美酒的苍天弃来说,这酒简直如同琼浆玉露,有着极大的诱惑。
“果然是好东西。”苍天弃忍不住赞叹一声,怪不得那些老鬼老是嚷嚷着,若得酒色人间味,宁舍长生一世仙。酒果真有着无穷的魅力。
“没有骗你吧?”钱多多看着苍天弃的前后变化,很是好笑,“来人,再来两瓶上等仙人醉。”
……
这一夜,两人把酒言欢,谈了很多,当然大部分是钱多多的提问与倾述,他很久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倾述对象了,所以他话特别多,最让他感兴趣的是苍天弃的来历,哪一方水土养育了这样的奇怪少年。
苍天弃虽然被酒精迷得晕乎乎的,但始终保持着一丝清醒,在钱多多不耐其烦的逼问下,他只得告诉对方,他来自一片贫瘠而荒凉的土地,却没有告诉对方,那土地并不在人间,而钱多多听完苍天弃的那简单的描述,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西疆与北戎交界的那片名为“死亡之海”的大沙漠,那可是人间有名的绝地啊。
最后,两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安然入眠,以石桌为席,以星空为被,他们睡得很安详。
可以确定的是,两人的关系在此次交谈中必然得到进一步的加深。
……
……
苍天弃带着钱多多与那名老者一同回到云隐山中,云隐山中的人仍然不在少数,因为钱多多那悬赏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十万两绝对是巨额资产,可以让普通人直接晋升为富豪,很多人都在努力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苍天弃等人轻车熟路的在山中穿行,当然,都是经过乔装打扮的,不然让人认出就有麻烦了。而让苍天弃满意的是,钱多多以普通人之躯,在这些蜿蜒陡峭的小道中前行攀爬,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如履平地,可见其心志毅力与体魄都远超常人。
季回春的隐居地是在悬崖上的一个洞中,苍天弃将他们带到洞内,神医洞府,从外面看,洞口并不大,一座石门掩盖,很普通,但进到洞内却发现别有洞天,宽敞明亮是给人的第一感受,洞内的装修布置让其如同一座殿堂般,各种家具设施齐全,那一个个书架上是神医的藏书,数量不少,以医学为主,洞内还有四个门,分别对应不同房间,这是名副其实的洞府。
“神医,我带他们来了。”苍天弃对着其中一个门说话,季回春就在里面。
“让他们进来吧。”季回春的声音在门内响起,从他的话中可以看出,他应该早就知道人到了。
苍天弃没有跟进去,因为这是人家的私事,他一个局外人不便在场。
这时,五彩雀飞了进来,落在他的肩上,其实它一早就看到苍天弃了,只是不想看见讨厌的人类才没有马上出现。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五彩雀的看到苍天弃很开心,用那高傲而美丽的头在苍天弃脸上蹭了蹭,但语气中带有一丝丝的不满,像是小孩子在撒娇。
“不久啊,而且我说过我会回来的。”苍天弃还是不明白为何五彩雀会对自己这般依赖与亲昵,听它的语气,好像是一刻也不想与他分开似的。
“对了,陆羽醒了没有。”这时苍天弃想起了与他一同来到这里的陆羽,只是后者不知中了什么毒,至今还未醒了。
“还没有,不过季老头说,今天应该就会醒了。”五彩雀道。
苍天弃走进了陆羽所在的房间,走到床边,看了看,突然想到陆羽给他的吊坠还在他身上,于是便取出,弯下甚至将吊坠挂在陆羽脖子上。
距离很近,苍天弃目光瞥了一眼陆羽的脸,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为什么那白衣男子会喜欢他?而他看着陆羽的脸,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就是看不出不对劲在哪。
“你看到出来哪里不对吗?”苍天弃问五彩雀。
“有什么不对?”五彩雀不明所以。
“算了。”五彩雀虽然活了些岁月,但其心智应该与孩童无异,问了也白问,于是苍天弃决定用实践来检验一下到底哪里不对。
苍天弃伸出了那罪恶之手,一把抓在那嫩白柔弱之处,轻轻扯了扯,并捏了捏,不敢太用力,他可是天生神力来着,生怕帮人家毁了相貌。
“很软、很滑、很有弹性,但就是感觉不真实。”苍天蹙眉,一只手放在陆羽脸上轻轻捏着,想要知道为什么心里有怪怪的感觉,但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得出想要的结果,苍天弃不死心,他将头慢慢靠近,就不信发现不了端倪。
五彩雀不知何故,突然飞了出去。
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陆羽本来紧紧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两人四目相对,都陷入短暂的呆滞中,苍天弃是因为尴尬,陆羽是因为不清楚状况,更要命的是,此时苍天弃的手还放在陆羽脸上,做着撕扯的动作,但随着手的主人陷入呆滞,那手无力的自动着,与其说是撕扯,更不如说是抚摸。
沉默,是无声的沉默。
尴尬,是让人羞恼的尴尬。
“啊!”陆羽一声尖叫打破了这些尴尬与沉默,或许是因为被吓过头了,这尖叫竟然如同是女子发出一般。
陆羽从床上惊坐而起,更让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陆羽和苍天弃两人的距离很近,随着陆羽的惊坐而起,两人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
两人都陷入短暂的呆愣之中,只有陆羽的尖叫声还在持续。
“你要干什么?”尖叫过后,陆羽异常羞恼的质问,用手摸着自己的脑袋,同时还不忘检查自身状况,得知一切无恙后他微微松了了一口气,可是那凌厉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苍天弃,想看看对方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