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日本帝国的武士,为了太阁大人,必当玉碎!”龟田小二郎虽有迟疑,但是日本武士道精神告诉他,他绝对不能投降!
“太阁大人?西征大业?开疆拓土?泽及子孙?”夏慕闻言冷冷地笑了,“是呵!说得真好听,可是据我所知,日本百年战乱,民众食不果腹,你们认为就凭区区一旦岛国弹丸之地,能征服我天朝大国?能让我泱泱大明王朝屈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大明还没有到生死存亡的一刻!”
“这?”龟田小二郎迟疑了,目中留下两行清泪,缓缓放下了倭刀,熄掉了火把,闭目束手待缚。
“龟田君!你做得很好!”夏慕冷笑一声,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头,高兴地说道,“我们没能成为敌人,实在是值得高兴啊!”
说罢,他大步迈上,一刀将瞭望台上竖立着的丰臣氏的“三株桐”家纹旗劈落下来,同时将鲜红的大明军旗高高悬挂了上去!
那面大明军旗在半空中迎风招展,仿佛一片跃动的火焰,在渐渐散去的晨雾中,显得分外夺目、分外鲜亮!
此时大批倭奴还没消灭,远方突然又响起了牛角号。
正在拼死抵抗的服部平次,听得这号声,喜不自禁,对着绝望的日本士兵大喊起来:“勇士们,伯颜将军派兵来救我们了,再坚持一下!”
城头之上,夏慕听得四面八方都是鞑子的牛角号声,心头一震,急忙顺着茫茫夜色望去,只见北边荒漠,大概能有数万蒙古骑兵,杀奔而来,黄沙卷天之中,隐隐在火把下可见一个标志着狼头的旗帜!
李成梁见此标志脸色大变,急忙说道:“不好,这是伯颜手下的狼骑兵!”
夏慕一听眉头皱起:“吴中用果然不中用,怪不得鞑子一直以来没有动作,原来伯颜吉那跟倭奴搞在了一起!”
说着夏慕急忙看向祖承训,大喊问道:“西大营的两万兵马,能不能调过来!”
祖承训一听,也知道战况焦急,不敢耽误,急忙回答:“伯爷,狼烟口必须要有兵把手,防止朵颜部偷袭,最多,最多能调来五千兵马!”
夏慕一听拳头狠狠的砸在城墙上,骂道:“格老子的,管不了那么多了,点烽火狼烟,飞鸽传信,立马让西大营从狼烟口调来五千兵马!”
“是!”祖承训急匆匆下楼去安排。
夏慕望着城下已经混乱的厮杀场面,对着李成梁说道:“让禁军拿出火器守在内城,作为最后一道防线!”
说着看向了城下三百多东厂番子,嘶声大喊:“跟老子杀过去,干翻这帮狗杂种!”
说着一把拔出绣春刀,向着夜色黎明前的昏暗地平线杀去。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此话说得不错。到了辰时,太阳的万道金光终于撕碎了笼罩在义州上空的层层迷雾,大地万物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眼皮底下。
可是云雾才渐渐散尽,天老爷便轰隆一声,下起了鹅毛大雪!
顿时还滚热的血泊之上,便染红了片片白雪。
夏慕被祖承训跟李如松保护着,只瞧远处鞑子士兵黑压压一片乌云般簇拥过来,仿佛重重波涛绵延到天际一样,层层推进。
远处蒙古大军掀起的马蹄声、步伐声、车轮声,犹如滚滚巨浪,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义州城。义州城就像一头受了惊的野兽,被这一派汹汹气势震得瑟瑟发抖。
刚才城下云雾弥漫,西城城头上的明兵看不清楚地面蒙古军的情形。现在雾已散尽,明将、明兵们将这兵山马海一样横扫而至的蒙古军来势看得分明,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惊悸不已。
夏慕看着足足有一万多人的蒙古大军,倒抽口冷气,却是哈了口白气,将身上飞鱼服一把撕裂,露出里面的红色莽服,看着聚集在身后的八千锦衣卫跟东厂番子,瞧着他们个个带血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兄弟们,你们怕不怕!告诉我!”
“不怕!”
“不怕!”
“不怕!”
夏慕听着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心中十分满意,一个大跑,跳在前方的小丘之上,看着万丈雄城之下的八千弟兄,举起手中绣春刀,严肃道:“各位兄弟,外虏突然来犯,你我之性命,已经不在我们手中,这一生注定了要用鲜血捍卫我大明疆土的尊严……”
说着夏慕哽咽起来:“今日,要么你我八千弟兄,杀敌卫国,胜利之日,我们把酒庆功,要么,黄泉路上,我夏慕等你们来,来世,我们再一起当兄弟!”
八千人无言的望着在大雪之中矗立的夏慕,多少东厂番子都哭了,多少锦衣卫撕破了身上的飞鱼服,握紧了绣春刀!
夏慕冷冷的转身,抬起在寒风中染血的长刀,指着远处正在逃向鞑子大军的倭奴,大吼道:“杀!”
一声惊雷平地起,八千弟兄再杨帆!
顿时,倭兵们便如落水狗一般被大明骑兵追杀得“嗷嗷”直叫!
祖承训冲在前面,手中大刀一口气劈将下来,竟似砍瓜削菜一般接连放倒了十几个倭兵!
而夏慕则是亲自率领着六百骁骑亲兵和二百李府死士,视死如归地从城门下杀出城去。
这一战,代表了义州城生死之战,更代表了大明王朝最后的尊严。
我大明疆土,岂是他们倭奴说进犯就进犯,岂是他们鞑子说占领就占领的!
若要如此,先问问我们手中的刀,认不认!
夏慕一路杀去,只见沿途如同枯叶残叶一般全是倭兵的尸体和断刀破旗,其状惨不忍睹。但他却面不改色,就那样若无其事地放马踩踏着倭虏的残尸大步向前杀去。
“总督大人小心!”正在前边指挥作战的俞大崷闻讯,急忙策马过来提醒道,“倭兵已退入远处暗堡之中——您千万要当心他们的冷枪!”
夏慕冷冷一笑,往前放眼望去,只见那义州城外城边防的两边兵房,已然全被倭兵占领。每一个窗口,几乎都是倭虏的火力发射点;它们的每一扇门面背后,几乎都隐藏着倭虏的狙击手!明军只要往街道中踏前一步,就会遭到来自各个方位兜头兜脑的冷枪袭击!
“就是天罗地网,也给杀上去!”夏慕冷哼一声,脚步不停,手中绣春刀斜天一举,大步流星的冲在了最前面。
“大哥小心!”罗克敌眼尖,猝然急喝一声,从左侧伸手将夏慕往旁一推。
“嗖嗖嗖”一串飞弹扫射而来,夏慕身后数名士兵,顿时被击毙在地!
夏慕滚在一旁,刚一立定,李如松、祖大寿等带着护卫亲兵已是惊呼着围拢上来,形成一道人墙,将他屏蔽在当中。
“总督大人!”俞大崷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吓得声音都有些哑了,奔到他身前,见他毫发无伤,这才放下了心,“您没事吧!刚才的情形真是吓坏俞某了!”
“格老子的”夏慕被气的一笑,道:“有劳各位担心了!此刻倭虏缩进了土堡负隅顽抗,依俞将军之见,当如何对付?否则等到蒙古大军上来,义州城危险了!”
“大人真乃‘一身是胆’!”俞大崷赞了一句,沉吟片刻后说道,“对付这土堡,当然用‘大将军炮’最好。可是‘大炮军炮’一时难以运送进来……唉……单凭将士们用三眼神铳去硬拼硬打,又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
“你看,用‘火鸦箭’怎么样?”李如松忽然插了一句,“调一批神箭手上来,朝这两排临街的民房暗堡上每一个‘射击口’里都射一支‘火鸦箭’进去,就够倭虏们喝上一壶儿的了!”
“好!召‘火鸦队’上来!”夏慕一听大喜,急忙传令下去。
不多时,一排排身着焰色战袍的明军射手们齐刷刷列阵而上,然后迅速分为两人一组行动开来:左边的那位射手弯弓搭箭,瞄准了大街两侧民房土堡的那些窗口;右边的那位明兵却小心翼翼地用火折“划”地一下替他点燃了箭杆上的火药捻——原来,这批射手们弓弩上所放置的箭矢是非常奇特的:它的箭尖粗大如矛头,箭身长约三尺,箭杆处绑着一只竹制火药筒,筒内盛有火药、砒霜、铁屑、碎瓷片等,而筒端的火药捻却有中指般长短——这就是自南宋时代起流传下来的中国著名火器“火鸦箭”了!当这箭射中目标时,火药捻线恰恰燃尽,火药竹筒便会爆炸开来,其中的火药、弹片、毒烟等立刻迸射而出,伤人极重!
此刻,那一支支“火鸦箭”的火药捻一被点燃,负责放箭的“火鸦队”射手们纷纷高喝一声,奋力松开弓弦,随着一片破竹裂帛般的锐啸之声划空而起,千百支“火鸦箭”拖着长长的尾烟“嗖嗖嗖”地射进了倭虏民房土堡的那些门窗之内!
须臾之间,那些民房土堡里面“砰砰叭叭”如同放鞭炮般响成了一片,一股股浓烟从窗户那里直冒了出来。紧接着,一些被“火鸦箭”上的火药筒炸得满头满脸鲜血淋淋或被呛得满眼流泪、剧咳不已的倭兵犹如无头苍蝇一般纷纷撞破门窗逃窜而出!
只是倭奴狼狈的刚从土堡逃出来,早已在外面“恭候”多时的明军骑兵便似秋风扫落叶一样狂卷而上,挥刀舞枪砍杀过来!
惊魂方定的倭兵们哪里抵挡得住?稍一交手就被明军战马冲得恰似鸡飞狗跳一般惨嚎着纷纷跌到两边,滚地葫芦般爬不起来——大明铁骑汹汹然横冲直撞,那些倭寇或被马上明兵乱刀斫杀,或被战马铁蹄踏成肉泥,简直是毫无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