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双方气氛上升顶点之时,突然,一阵夜风“呼”地掠过,只见码头河堤那一排挂满了鬼花的老树蓦地动了,只是瞬间,上面齐齐现身五十名玄衣蒙面的倭兵忍者!
他们怀抱尖尖长长的“手甲钩”,无声无息而又迅疾无比地朝夏幕他们扑杀过来!
“贼子!”夏幕瞧着那些事先埋伏好的忍者,心中一震,只见他们各个身后都有一面黑绸织成的崭新旗帜,旗帜上用上好的雪白丝线精致地绣着一朵水桶口般大的“三叶葵”。
瞧着那夜空中刺眼的旗帜,夏慕顿时眼中露出惊奇,喊了出来一句:“德川家康?”
那些忍者闻言冷冷一笑,团成一花图拥簇起来防守。
夏幕见这帮忍者训练有素,非是平常倭奴,心中一沉,目光又看向那三叶葵花倭旗,不禁想起前世看到的一些日本南北朝的历史。他记得在日本战国时代,这面绣着“三叶葵”家纹的旗帜,是在日本仅次于丰臣氏“三株桐”家纹旗的另一个赫赫有名的大藩——德川一族的标志。
日本关东、关西各州郡的战场上,这面“三叶葵”家纹战旗只要凌空顺风扬起,所有的敌人都会望而生畏、退避三舍——只因它的主人便是素有“不死神龟”之称的德川家康!
恐怕稍为年长一点儿的日本武士们都知道,他曾经是全日本唯一一个在“小牧长久手之役”中击败过丰臣秀吉的“大名”。丰臣秀吉后来耍尽了手腕,不惜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他为妻,才将他笼络在自己手下。
只是不想,这帮狗东西,居然潜入了大明腹地,看来丰臣秀吉父子欲亡大明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此时为首东夷浪人,操着一口生硬汉话说得:“你既然认得德川家的旗帜,就应该知晓我大日本关白太阁的厉害,还不速速退去!”
夏幕被气乐了,娘希匹,一帮倭奴竟然如此叫嚣,当下呲目欲裂,骂道:“小小日本也敢觊觎我泱泱天朝,真是不知死活,莫说一个丰臣秀吉,就是合你日本众多倭寇,我大明也可一战灭之!”
几乎是话音才落的同时,地下的几个大稻草堆也哗然爆开,扬起漫空碎草,只见三四十名白衣蒙面的忍者灵巧如狐而又迅捷似隼地上下翻飞而出,在半空中齐齐将手一挥,“哧哧”之声便不绝如缕,如同万点寒芒蜂雨般激射而出,更是直向夏幕等锦衣卫当头飞罩而来。
在这石破天惊、突如其来的暗器猝击之下,锦衣卫等人已无处回避!
可就在关键时刻,夏慕却一声大笑:“小道尔!”。
只见瞬息之间,“沙”的一响,半空里寒刀闪过,在苍穹划过一轮圆月般夺目的银光。
倭兵忍者们那点点毒蜂般射去的铁撒菱,在这刀芒下,立时便如飞蛾扑火一样,全被那一轮银亮亮的旋涡隔空卷吸而入,只听“叮叮当当”一阵脆响,竟然是纷纷散落一地。
他们无比惊骇地定睛看去,却见一直站着的夏幕已是飞跃而起,右手将绣春刀舞得如同风车般团团疾转,磕得那些铁撒菱四散而落,当真是针插不入、水泼不进!
然而就在他们惊愕至极的同时,斜刺里的锦衣卫们也纷纷跃身腾起,举手投足之际,飞刀、毒镖、弹石、火铳等暗器亦如骤雨一般向他们回袭而来!
顿时只听得对面忍者“啊啊呀呀”一阵乱叫,眨眼间已有十余名倭兵忍者中了锦衣卫的暗器,踉踉跄跄着或倒或退。而其余的忍者也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一个个犹如灵猿一般跃身起来,和冲杀上前的锦衣卫战成了一团。
夏幕退后,一挥手,身后数百锦衣卫便拔刀冲上。
当得是:绣春刀在手,一刀落罢命已收!
飞鱼服在袖,乾坤刀剑影气留!
只是这一动手,却是双方再也容不得了,两方人马团团杀将起来。
人海中,血浪连天穹,绣春刀入袖。
夏幕一刀狠狠将一个德川家康家族的死士砍死,鲜血溅了一脸,只见他双眼血红,瞧着那要开走的花船,由不得杀人,急忙朝着罗克敌大骂了一句:“就算喂了狗,也不能让他们将粮食运出去,神机营的大炮何在,给老子轰他!”
怒吼后,身后车轮滚滚,只见十多镗黝黑能有水桶粗般的大炮被神机营的卫士推上了河堤,随后炮火如电,声如雷。
只听数十声震天憾地的雷火之声,远处泾河河道上的花船便炸裂开来,哀嚎惊起远处煤山的仙鹤凄厉回荡夜空。
而这炮声,更是响彻了三百里京畿大地,紫禁城顿时炸开了锅去,大臣们抱头鼠窜,还以为地震来了,有的更以为俺答杀了过来。
乾清宫里的嘉靖皇帝从坐道中惊醒,慌张的让人去前去查探。
严府中,严世番正在小妾被窝里办事,一个激灵吓的险些软了,急忙光着身子下床,推开窗户这么一瞧,只见河道杀声震天,火光将半个紫禁城都染红了,他顿时暗道不好,急忙吩咐管家出去打探,却是再也无心男女之事。
而此刻,夏幕落下话去,整个人都杀奔上,转眼间,一手提着一个倭奴头颅,已是落回地面,身形方定,却见对面灰影一闪,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蒙面倭兵忍者如同幽灵一般窜扑而至,横身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久闻锦衣卫府中高手如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黑衣倭兵忍者沉声而道,“阁下这一招‘万流归宗’的绝妙刀法,已然深得五虎断门的刀诀真谛——委实令在下服部平次佩服不已。”
原来,这一批日本忍兵是德川家康家派人特意从“忍者之祖”毛利小太郎门下请来的得意弟子。这些忍者此番入明,被拨归服部平次麾下统管,专门从事夜袭狙击和行刺敌军重将的秘密任务。
今天上午,服部平次见到仓储人多势众把仓库三面包围,心底暗暗惊惧,怕那批早先卖给他们的粮食出了差错,便生了侥幸行险之念,将赌注押在了这群倭兵忍者身上,希望能够派他们乘夜出来运出城去。
然而,他丝毫没有料到——这三百多个倭兵忍者还没搬运完,就已经被夏慕他们发觉并当场阻截了下来。
此时夏慕目光凛凛地看着服部平次,将手中滴血人头狠狠扔在地上,声音语调没有丝毫起伏波动地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倭贼,我夏慕今夜就送你去见你的同伴!”
说着,他右手一扬,五指向外轻轻一弹,五星蚕豆般大小的碧莹莹的光芒“嗖”地飞射而出,直向服部平次兜头打去!
服部平次一见,似是十分忌惮夏幕的这五粒不知名的暗器,腰身一拧,整个人向后平平一仰,任由这五星碧芒几乎是贴着他脸上擦掠而过。
然而他身后的一名倭兵忍者却不知好歹,觑见那其中星碧芒堪堪飞近,不禁动了技痒之念,意欲在大明国锦衣卫面前卖弄自己身手敏捷,就将掌中“手甲钩”嘶地一声疾探而出,朝那一星碧芒凌空抓去。
“别碰——”服部平次见状急忙一声大喝,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只见那倭兵忍者掌中的“手甲钩”刚和那星碧芒稍一碰触,便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却是那火珠爆竹般炸了开来,绿幽幽的火花四下飞泻迸射,溅了他一头一脸!紧接着,“轰”地一响,火花在他身上又似浇了沸油一般烈烈燃烧起来!
“啊——”一声惨叫,倭兵忍者顿时被烧得焦头烂额、痛苦不堪,一个劲儿扑打着、蹦跳着,像个火人儿似的没命地扭身便逃!
“好厉害的奇门暗器,这难道就是锦衣卫的‘霹雳子’!”服部平次在战场上早就瞧见了锦衣卫这等阴毒暗器,此刻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颤声而道,“想不到大明国的锦衣卫们居然已将暗器炼制到了这等境界!佩服!佩服!”
“怎么?咱俩还再玩几招?”夏慕手中绣春刀正在滴血,脸上极为难得地笑了一下。
服部平次又羞又怒,脸色铁青,举目朝夏慕身后望去,更是大吃一惊,只见随着刚才那“霹雳子”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那边大波埋伏好的锦衣卫提着一串串大红灯笼也齐刷刷地亮了。
不曾想他和所有的倭兵忍者都如同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一般!
而在仓储后面,可以看到无数锦衣卫将火枪齐巨,黝黑的枪口早已瞄准了他们的脑袋。
带领这火枪队的正是罗克敌。他站在灯影之中,眉发俱张,厉声喝道:“倭贼!我等奉总督戎政军令,已在此设下天罗地网等候多时了!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惊骇之余,有个倭兵忍者杀心暴起,不顾死活竟是提气飞跃而起,摸出一把忍者镖,对准后面的一挂灯笼便准备散射过去,想把它们一举打熄。
罗克敌嘲笑的摇了摇头,就在那倭奴身形方动之际,只听得他一声令下,接着便是“轰轰轰”的连声骤响。
顿时,火药与铁蛋齐飞,血水共红灯一色。
那倭奴忍者才到半空,便被射成了一只“刺猬”!
服部平次一见之下,脸色又是一青,眼见今日是逃不了,顿时悲戚大喊起来:“为天皇陛下,为关白太阁效忠的时刻到了,我等皆玉碎不降!”
众忍者自然会意,纷纷从怀里掏出腰间小一等的短刀,往脖子上一掷,只听得“噗噗噗”数声闷响,团团血雾就在地上如纱雾般蔓延。
而蚂蚁尚有存活之心,更何况倭奴?
只见还有数十人在那团团烟雾之中拼死抵挡,金刃相击和呼喝叱骂之声交错响起,然后便又渐渐停息了下来。
待得浓烟散尽,只见那数十忍者们背靠背围成一个环形持刀仗剑戒惧而立,机警万分地望着四周。
而服部平次这个狗东西,却是乘机跳入河中,独自逃亡了!
夏幕也不追,只是重重冷哼一声:“你们要是投降,我可以饶你们这帮狗东西不死!”
“我等愿意投降!”那些忍者早就被大明锦衣卫吓得心肝胆颤,在他们日本叱咤风云的忍者,居然不是锦衣卫的一合之敌,想着心中寒意尽生,哪里还敢抵抗,纷纷丢下倭刀,全部都跪到在地,磕头投降。
夏幕这时才放下了手中的绣春刀,转过脸来,冷冷的表情略微松动,朝那些染血的锦衣卫微一笑:“兄弟们辛苦了,明天哥哥请你们吃肉喝酒,咱们绣春楼摆上一楼!”
“我等谢谢大大!”锦衣卫们纷纷大笑起来。这股畅快豪气的笑意宛若千年寒冰瞬间无声融化,让人从心底深处感到无比的温暖。
说罢夏幕仰天看着漆黑的夜空,只深深地说了一句话:“这才只是开始,德川家康,丰臣秀吉,咱们来日方长,等着瞧!”
说着夏慕狠狠踹了一脚赵兴,骂道:“王八东西,私通倭奴,你不死都难!”
赵兴此刻早已吓的已经屎尿全出。
夏幕一挥手,狠狠呸了一口,转身指着那储仓大库说得:“去,将里面的赈灾粮都搬回北镇府司,明天开仓赈灾,叫外城的难民也乐一回去!”
“谨遵大人号令!”
众锦衣卫齐齐山呼,便有人去搬粮,有人去收尸,有人去扣押犯人。
只见白天还热闹非凡的仓储,此刻已经被断胳膊断腿染着鲜血淋了一地,如同屠宰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