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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功名尽在长安道

人出生的时候,你哭着,周围的人笑着;你逝去的时候,你笑着,而周围的人在哭!

一切都是轮回!我们都在轮回。

大千世界,一草一木,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不知是福是祸;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只是刚巧赶上了。

一切都是命运,我们总是无法改变命运,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命题。

时间:2015年下午2点30分。

地点:京大图书馆。

天空阴云聚拢,栀子花躲在云后,含羞的闭上了花蕊。

十层高的大楼耸入云端,黑墨的玻璃齐齐镶嵌在楼体外,如同一块宁静致远的墨台,沉淀的却是中华五千年的文化积累。

将近千米的阅览室内,夏慕一个人坐在浩瀚书海之中,捧着一份档案,时而眉头皱起,时而嘴角上扬。

档案在他手中。

夏言——疲于圣命,老而铮铮。心系河山,抗虏名臣。

姓名:夏言,字公谨。正德、嘉靖时人

籍贯:江西贵溪

所任官职:内阁首辅、少师、特进光禄大夫、上柱国

生平大事记:大礼仪事件,拒戴道士冠,引进严嵩,支持抗虏,夏、严争权

死亡方式:非正常死亡,弃市而死

夏言是嘉靖朝的首辅,内阁首辅即是相当于宰相级别的人物,命运却悬于嘉靖皇帝一时的无常喜怒中。当然背后有深刻的体制原因,但皇帝个人的作用却不容小觑。

有人说读史可以明志,却也让人徒留感伤。

他翻开《二十四史》,纵观嘉靖一朝涌现不少有名的朝臣,如夏言、严嵩、海瑞、张居正……这些人的命运围绕着嘉靖皇帝起伏跌宕,或生或死,或宠或贬,演出了一幕幕让人心酸和痛心的悲剧。但他们的事迹总是论证了"伴君如伴虎"这句俗语的正确性。

而嘉靖皇帝却是个很复杂的皇帝,他沉浸在道家文化的神仙鬼怪中,长达二十多年不上朝,不接见朝臣,但却能将帝王权柄紧握手中,对太监和朝臣收放自如,玩弄于股掌之上。他的种种行径,让人说不清道不明,很难做到一言以蔽之。

空调开的有些大,夏慕努力动了动发麻的手指,没想到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为了这份机遇,他必须继续。

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在十多年的演艺生涯中,已经尽了全部的努力,可还是默默无闻。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圈子中总有人一出道就得到上天的眷顾,平步青云,能够得到大导演的青睐,从此拿奖拿到手软,甚至一戏成神,被封为影帝。

但有人却怎么也得不到好的机遇,就比如他自己。十多年来只是出演了几个配角,拿奖也是拿了最佳配角奖。

当年和他一起出道的,有的已经在圈子内声名鹊起,有的更是半只脚迈出了国门,跟国际接轨了,而他还是默默无名。

天差地别,不可斗量。

但现在好了,只要他演好这部《锦衣救国》的主角,他必定可以一战封帝。

在这部历史剧中,他将饰演嘉靖年间名臣夏言的后人夏慕,夏光中。那个时代,南倭北虏,奸臣当道,夏、严两党因为首辅之争,在帝国衰颓的命运之路上越走越远。看似严嵩是胜利了,但没过多久,却被另一个新崛起的政治新星徐阶扳倒。

仕途无常,命运无常,人生无常。

帝国已然疲惫,继夏言而起的张居正,为了挽救大明帝国的颓唐命运,锐意改革,轰轰烈烈地大干了一场。可是帝国已近暮年,各种积习已然大成气候,决非一人之力可以挽回。夏言救不了大明帝国,张居正也救不了,无论怎么努力,无异于徒劳。

作为一个中国人,他是这部戏最有发言权的人,因为那段历史是每一个国人应当铭记的国耻——南倭北虏,夷乱中华。

北虏,即北元蒙古的入侵,始于南宋崖山海战。一代名臣南望故国,欲哭无泪,何其悲!

陆秀夫背着少帝赵昺,投海自尽,许多忠臣追随其后,十万军民跳海殉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种宁折不弯的气节,正是中华民族汉家子民骨子里的血性。

而到了嘉靖那个时代,北虏未灭,南倭又起。

那时正值日本南北朝时期,北朝的织田信长走向末世,德川家康跟丰臣秀吉崛起,许多战败的日本浪人侵犯大明疆土,二十多年下来,大明东南六州,死于日倭与海匪的百姓多达六十多万人,白骨积累太湖之底,如同哀冢。

这是国耻。

所以他看嘉靖到万历时期,确切的说就是一部古代的抗日抗虏的民族历史。

那时士大夫弹冠血诉,武将戎马东南,少林武僧山下驱除日虏,拯救苍生。整个时期都在讲述一件事情,那就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驱除日虏,恢我中华。

夏慕合上《二十四史》内心还是有些激动,他扮演的正是《锦衣救国》的主角夏慕,导演更是采取了他的名字作为这部剧主角的名字,这让他受宠若惊。剧中他将带领家族崛起,最后官居一品,总领朝政,南抗倭奴,七年之中更是亲率六十万大军援助朝鲜,抗击日虏,拓我中华万里波涛于九州,布我国威于八荒四海。

而导演和制片方更是在金鹰奖上报了他的名字。

这让他现在甚至还有些不敢置信。也许正是越期待就越患得患失。所以他多日泡在图书馆,不断揣摩,不断思考总结,就是为了沉下心来,磨练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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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海市电影节。

希尔顿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

夏慕脸上的笑容就未曾消失过。不过想起制片人当初那番话后,他心里又隐隐觉得充满希望。《锦衣救国》这部剧在国内外掀起了狂热,被网友称为年度最给力的历史神剧。而作为男主角的他更是一举成名,天下知。

“夏慕,我要恭喜你了!”单峰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拿起桌上的红酒杯,开心的朝着夏慕遥遥举起。

“小峰,是兄弟就见外了不是!”他跟单峰是多年的交情,当年更是一起出道,只是单峰多年来一直在国外拍戏,国内没有什么作品,而金鹰奖正是衡量国内演员地位的一把标杆,可以说,谁得到金鹰奖,谁就是下一届影帝。

单峰虽然也是金鹰奖的竞争者,但是以单峰跟他的交情,他相信单峰不会跟他争。

“夏哥,电影节快开始了,导演让我叫你。”助理小哥突然开门,小心翼翼的传话。

夏慕站起拿过礼服。他挑选的是件VERSACE(范思哲)今年最新款,高档的白色面料,搭配神秘感的黑纱纽扣,中国青花瓷图案点缀其间,有着一种儒雅的飘逸。

《锦衣救国》剧组成员集体走进红地毯。

女主角菲儿一袭紫色抹胸曳地长裙,难掩身材的玲珑,高雅动人,一颦一笑倾倒众人。

“我要提前恭喜你了。”菲儿挽着夏慕的胳膊,一边从容进场,一边向红毯两边的粉丝和记者优雅挥手。

菲儿是国内一流女星,人气十分高,一挥手就引得粉丝尖叫连连。

夏慕绅士一笑,挨着菲儿坐在场下,对面是制片人跟单峰,两人有说有笑。

伴随一阵优雅激昂的音乐,女主持人独挑大梁出场,一连串妙语连珠,便让众人折服。

随之一个个奖项开始颁发。

女主持人很懂得控场,引得现场高潮不断,艺人们更是有人落泪,有人笑的不停。毕竟这就是人生,有人成功就有人注定要被遗忘。

而《锦衣救国》毫无疑问的入主了最佳年度华语影片,最佳女主角没有疑问的被菲儿夺冠。

再过一个奖项就要颁发金鹰奖了。

夏慕心中有些打鼓,很多前辈都在这次入选之中,竞争还是很激烈的。他看了看对面的单峰,单峰的目光正好跟他相撞。只见单峰目光如炬,嘴角扬起丝笑意,但夏慕却从那目光中看到了非常笃定的自信,似乎志在必得。

“不可能!”他自嘲一笑,埋怨自己想多了,他跟单峰是十多年的好兄弟,谁都可能抢走本该属于他的奖项,唯独单峰不可能。毕竟单峰还年轻,而他却是已近中年,失去这次金鹰奖意味着什么,单峰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他失去了这次机会,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翻身了!

他深信作为兄弟的单峰不可能那么做!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金鹰奖的颁奖,颁奖嘉宾正是《锦衣救国》的谢导,大屏幕播完提名入围的艺人和他们的参选影片后,谢导拆开装有名单的信封。

夏慕仿佛已经听到谢导喊出自己的名字了。

因为这届最有实力的就是他跟单峰,单峰是他兄弟,不可能跟他争夺,更有制片人的打包票,夏慕已经胸有成竹。

女主持人看到获奖人名单后,开起了玩笑:“哦,这次五个入围者之中,居然出现了黑马!”

听到黑马二字,夏慕心中更是十拿九稳了,只有他是一个不出名的艺人,相对那些大腕来说,他的确是一匹黑马。

“恭喜你了!”菲儿已经提前恭喜了,甚至开始鼓掌,后面大多艺人也心中有数,目光都聚集在夏慕身上,开始鼓掌。

“恭喜你了夏慕。”

“好好努力,你还能更上一层楼!”

“恭喜你。”

台上,女主持人笑颜如花:“难道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吗?好了不开玩笑了,今年金鹰奖的得主是——”

“单峰!”

女主持念出获奖人的那一刹那,大气磅礴的音乐应景而起。

夏慕抑制不住激动从台下站起,菲儿也是跟着欢呼起来。

但其他艺人却是忍不住的差异,刚才主持人念得好像是……单峰,而不是夏慕?

对面的单峰看着开心的夏慕,跟他对视了一眼,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恭喜你单峰,祝贺你。”

“恭喜单峰获得金鹰奖!”

大屏幕上出现了单峰的名字。

“单……单峰?”夏慕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傻傻的看着那个男人走上台去,捧起了小金鹰。而他却如同小丑般还举着欢呼的手臂。

“怎么……怎么可能……单峰他……”夏慕不敢相信,出卖了自己的居然是自己信任的兄弟。他的兄弟拿走了本该属于他的荣誉。

“单峰,你对得起我?”

他心中空落落的,怎么走出的会场都不知道,还记得三个月前单峰跑过来求他,求他跟导演说说,让他出演《锦衣救国》这部剧的男二号,他为了争取这个角色,不惜跟导演差点闹翻。

可结果……单峰啊,你居然踩着你兄弟往上爬!

夏慕独自开车,脚下油门一踩到底,突然对面一阵刺目的灯光闪来,他只是一憋,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面是什么人开的车,车就被撞翻了出去,那种剧烈的撞击疼得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难道就这样死去了吗?我不甘心,不甘心啊!老天爷,你太不公平!

夏慕的呐喊,引发一阵白光从眼前飘过,便没有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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